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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两位姑娘看过小鱼儿肩膀的伤处,伤口已经愈合,只有淡淡的痕迹,看上去并无异常。
莲韵摇头道:“按照受伤的时间来算,毒素行遍全身,怕已入肺腑,留给我们的时间更少。”
荷霈福身拜道:“我们会全力救治江公子的。”
花无缺纵然心急,也知晓这毒并非等閑,只道了句“尽力而为”,没有过多催促。
姑娘们在偏殿斟酌用药,秋华在外面敲了敲门,说有要紧事。
花无缺看了小鱼儿一眼,出门在走廊上说话。
秋华先问了小鱼儿的状况,见他一言不发,便知情形不好,温言宽慰道:“江公子吉人天相,定能逢兇化吉,公子不必太过忧心。”
花无缺勉力笑了下,问道:“大家都好吗?”
秋华道:“都好。大家服下那位陆公子给的解药,很快就痊愈了。只是……”
花无缺听她有所犹豫,道:“您但说无妨。”
秋华叹了口气,神情严肃:“大宫主过世的消息,似乎传扬出去了。七月初六,一伙山贼来挑衅,口口声声说移花宫不複当年,将是俎上之鱼。荷露绑了一人仔细问过,七月初四,他们听说大宫主逝世,才起了歹念。”
花无缺回宫时就已下令封锁移花宫所有消息,而七月初四那天他们还在无双城,陆宇缙还活着……归根究底,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移花宫内部和无双城的掌权者。莲婳之后,移花宫上下同心一意,肯定不是姑娘们走漏了消息。背后的推手只能是无双城,是当时尚在的陆宇缙。
移花宫尽是女子,没有邀月坐镇,会不断有宵小之徒觊觎骚扰。
花无缺蓦然想起他临死前那句话,“你们没有赢”,指的就是小鱼儿和移花宫?他传出消息,莫非是为了让移花宫的仇敌将移花宫分而食之,就像他曾经所为?
花无缺既已回来,不怕别人惹事寻仇,唯独担心小鱼儿的安危,陆宇缙拼死一击,要令他们阴阳两隔。世事尽可抛,唯有生死,无法幸免。
“公子,月奴曾对我说起一件事。”重华殿门口,秋华提到过去的往事,期盼他能有所安慰,“她说,她的闺名,叫月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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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熬了解毒汤药,花无缺依照前两次情形,将乌雪草解药给小鱼儿一并服下,然而这一切无异于投石入海,未起丝毫作用,于是立即修书一封,用陆玄留下的鹁鸽传信回祭司府。
鹁鸽一直由荷霜照料,它亲昵地蹭了蹭荷霜的手指,振翅飞翔。
沧澜居内,小鱼儿紧闭双眼,眉头始终未能舒展,似乎正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他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周遭一片黑暗,血腥气在鼻尖萦绕不散,忽然有人轻轻在耳边开口:“高兴吗?”
是花无缺?
小鱼儿警惕地向后探寻,又听到另一个清亮的声音,“高兴,你要你陪着我,我就高兴。”
是一个陌生女人。
为什麽会听到他们的声音?他在做梦?
像是印证自己的猜测,空间一点点亮起,他身处宽阔的厅堂,堂中张灯结彩,移花宫的姑娘们个个面若桃花,打扮得华彩亮丽,似有大喜事。少顷,两道红色身影款款而来,新娘盖着红盖头,瞧不见面容,红绸的另一端,新郎居然是花无缺!
小鱼儿只道白衣是最衬他的衣裳,未承想花无缺穿上大红喜服也这麽神清骨秀、玉树临风。
姑娘齐声拜贺:“恭祝掌门、夫人百年好合!”
小鱼儿没预料到自己能臆想出这般诡异的场面,一时顾不上吃醋生气,只觉得好笑。
“江小鱼,你嫉妒吗?”陆宇缙的声音出现在意识中,“那就杀了她们,杀了她们,花无缺就是你一个人的。”
小鱼儿“嗤”地笑了一声,嘲讽道:“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
绮念
在感情上,小鱼儿一向是个幼稚的人。明知铁心兰对自己有情,却还是冷漠地推开她、讽刺她;苏樱百般对他好,他只想逃离;海红珠和段三姑娘,为他流了数不尽的眼泪。他欠她们的,几辈子都还不清。
可当自己真的陷入情感的泥淖,他不知道该怎麽办,尤其那人还是花无缺。
世人皆道花无缺谦谦君子,公子无双,不愧于“无缺”之名,小鱼儿却很早就发现了他的孤独和迷茫,而后又看到他脆弱的一面,愤怒的一面,无助的一面,看到得越多,对他的喜欢就多几重。
曾几何时,他以为能和花无缺当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兄弟,这就够了,可念头一旦在心底扎根,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滋长,变成一棵参天大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