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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桩因险恶人心和阴差阳错而造成的官司。
事情要从崔姚还是个小娘子时说起。
那时的她,在崔氏女中藉藉无名,她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最初的根源,是她在一名隐士刚刚出山、尚且落魄时对他伸出了援手。
而那个人就是山佬的师弟、传闻中为瞿锦叶叛乱出谋划策的大谋臣——冯先生。
在冯先生的帮助下,崔姚算计挑拨族中姐妹与卢绿沉的婚约、自己抓住机会嫁进卢府,随后一步一步,成功坐稳了范阳卢氏主母的位子。
但在那时,她却发现,冯先生萌生了离意,他想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大展宏图,做出一番大事业。
而他之所以会动这个念头,是因为他对崔姚的嫡亲妹妹崔英动了心。每当崔英到卢府看望崔姚时,他都会伺机偷偷地躲在暗处,朝着那名小娘子窥视。
冯先生年纪颇大,相貌不雅,身材又同女子般瘦矮,这样的人,便是再有大才,清河崔氏也不会将嫡女许给他。
可崔姚为了将冯先生长久地留为己用,便提出要借端午酒宴,假做一出醉酒的意外,让冯先生同崔英发生夫妻之实,待事情无法挽回,她再回家从中斡旋,多半可让冯先生得偿所愿。如此,冯先生也不必去做什么大事业,只用留在她的身边、辅佐她巩固她的地位便可如愿。
冯先生自然也有他的贪念,在听说崔家已打算为崔英定亲后,他便也无法再忍耐了。
他同崔姚一拍即合,不仅给了崔姚可以催情的烈性香料,还备上了一份会使人极易有孕的酒,要崔姚拿给崔英饮下。
可那日,先踏进那间满是催情香料屋子的,却是在酒宴上有些喝醉了的卢绿沉。
后面的事,便都进行在了隐秘中。
十个月后,卢梧枝出生,崔英无欲求生、血崩病逝,冯先生一夜生出半头的白发,后悔不已地离开了范阳。
一年后,“冯先生”这个原本无人知晓的名字突然靠着一篇讨伐吴皇后的檄文横空出世、声名鹊起。此人追随瞿锦叶,掀起了吴皇后称帝后大梁最大的一场叛乱,成为了至今仍被圣人恨到想要鞭尸拆骨的乱党逆臣。
圣人恨他们,恨到总是疑心他们没死。
而圣人的疑心是对的。被她记恨的那个冯先生的确没死,这人靠着易容换面的本事,从当年的围堵中逃了出来。
而从小郡主放在别院中的那些密信看,当年与崔姚有旧的冯先生如今就在范阳,他回到了崔英儿子所在的地方,一直默默地留意着他。但他也知道自己成为了女皇的眼中钉,只要露出半点马脚,随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但凡有一点的不必要,这个人都绝不会出现。
而小郡主要的,就是做出这样的一个“万不得已”。
崔姚曾从冯先生手中得到过一种名为“无名异”的毒药,照他所说,那药一旦服下,除了冯先生自己的一套针法,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别想将中毒之人救活。
只要冯先生不想他心爱之人的儿子死在他的毒下,他就必须亲自出现,用针为他解毒。
只要卢梧枝对崔姚、对卢三郎的威胁足够大,崔姚早晚会被逼到将“无名异”毒拿出来。
因为那是最无迹可查的毒药,虽然毒性凶猛,但无论谁去查,得出的结果都只会是自然病死,可以让她全身而退,不沾上一丝腥味。
如果卢梧枝还如以前那般不被任何人看重,就算得知他怀疑了自己的身世,早已将事情收拾干净的崔姚也不会有多紧张。
但面对如今突然风头盛起的卢九郎,崔姚还能坚定多久?
应该也就这几日了吧。
毕竟,那毒药要在卢梧枝生病时下、造成的病逝才足够自然。若是错过了他的这次急病,日后,这样好的机会可就不多见了。
而到时,冯先生就该来了。
他一个同山佬一样精通易容换面的人,会用什么方式现身呢?
', ' ')('如果是她——
小郡主看着小楼下被老夫人请来为卢梧枝也看一看病的游医——
那就是好的选择。
——
那一刻来得很快。
卢梧枝在一次喝药后的没多久就陷入昏迷,从此滴水不进,气息肉眼可见地在不断变弱。
这个消息被放出去不过一日,满面愁容的游医就又被佘妈妈推进了榴花园的小楼,边口中说着“我也没有把握,只能勉强一试”,边从随身的药匣子里拿出了一包金针。
而对于静静藏身一旁、看着这件事发生的人来说,当他拿出金针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瓮中之鳖。
不久之后,范阳城中,贩夫走卒,老弱妇孺,一路又一路无声的人马随着他走出卢府后的脚步,慢慢如蛛丝结网般地向他逼近,最终将他裹进了一座荒庙,让他再无可逃之处。
这情形,被跟着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
当小郡主刚刚在荒庙前那无头石人身旁站定,便听到了里面那半老男子的高声相呼:“我已插翅难逃,你们还有何惧、不敢与我坦诚相见?”
小郡主笑了笑,抬步走进荒庙。
无视着里面破败不堪的断壁残垣和座座看不清面容的神鬼泥像,她看着那名须发斑白的男子,微微颔了颔首:“冯先生。”
被她唤做冯先生的男子听后,目光在她的面上转了一圈:“师兄可还安好?”
“山佬极好。”
小郡主从山佬那里习得易容真传不过数月,瞒不过冯先生也不奇怪。
所以此时,她也不露意外,仍旧笑着道:“听到我要来寻您,他还托我向您问候一句您膝上的旧伤,说那是他年少顽皮所致,因此心中一直有愧。”
半老男子沉默须臾,忽而哂笑:“既然如此,看在我与师兄旧情的份上,小娘子不妨高抬贵手,放我这一回如何?”
小郡主笑:“这一回放了您,便再无见到您的可能了。我自知自己花了多大的工夫才逼得您露面,万万不敢在您面前有丝毫托大。”
“你找了我多久?”
“七年。”
“七年……”
他笑着问,“为了什么?那张纸,还是那些金子?”
陆扶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当年平定瞿锦叶叛乱后,朝廷始终没能搜出那伙贼党密谋起兵前歃血为盟时签下姓名的那张誓约,也没能缴获到传闻中瞿锦叶还剩下的大批黄金。
“您说的这些事,同我可不相干。我在意的,只有您与崔家、卢家的渊源。”
听到她的话,男子慢慢收起了笑:“你并非要用我的人头去向上面讨赏,也不打算从我口中逼问瞿将军起兵勤王之事。你费尽心思抓到了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小郡主仍是笑盈盈的:“我想和您做交易。”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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