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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对了,二哥。”李希吟被兄长送至院门,还不忘顿步回头再说一句话,“我记得,你最喜欢城内一家糕坊里的点心,我到时买些送来给你。”
“那也得停药后再说呀,不能‘苦’了糕点。”李希胤与希吟相处时,眉间笑意就没断去过。
“那我回去了。”李希吟临走前,还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兄长,“记得喝药。”
“去吧去吧。”李希胤笑着摆手让他快走。
很快就见那身着云水蓝衣裳的少年自长阶离去,消失于夜色中。
……
转身,“南樾居”院门闭合。
只一瞬,李希胤就沉下脸来,迈步回到正房。
他瞥向装药的瓦罐,却并未上前。
他不能喝。
世间对他褒贬不一,却也认他那“天下第一”的名分。可就算是所谓“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这世间,还真没见过有人能羽化登仙,寻得长生不死的秘籍。
李希胤前两年就觉身子有恙,长久以来,一直喝药调理。
回长洲后,他对此地某些人尚存忌惮之心,自然是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那副药方,索性停药。这期间,面对希吟的好意,他就是想喝,也不会喝一口,为的就是避免两副药相克。
“快了,明日将山中事务处理好,我便离开长洲……”
重回天地间……
他掐指算着,毫无留恋之意。留在长洲的每一日,都让他觉得无比煎熬……
回想今夜,暮湖的怪物,在与他欺身坠湖时,被他以法术生生撕裂,再无重回于世的可能。
但几乎同时,湖面迸发出诡异的幽幽绿光,席卷而来的气浪推着李希胤远离飞溅的水滴,仅吞噬去那滔滔乌烟……
那鬼火从何而来?
李希胤想不明白。
明明一切只需他再耗费些力气,便可尘埃落定。说不定还能查清这群鬼族的来处,顺藤摸瓜揪出祸首。
“难道是……杀人灭口?”
这“血湖案”太过拙劣,或许连幕后指使之人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配合着李希胤草草收场。他们竟连“镜湖”这种寒碜的小把戏都搬得上台面……
好在此次,长洲城百姓并未实质受鬼族袭扰……
仔细想想,盘踞于关外的鬼族不远千里潜入江南,只为损李氏声誉……
谁听后不觉滑稽?
当然,李希胤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又怎麽会在乎脚下这个世家的名声?
他今日在将暮湖事宜告知萧秋、曹越时,有特地请曹二公子留意的考量。
毕竟曹氏在中原的地位无可撼动,那样一家出来的世家子弟,想必无比在乎声誉。
可别叫曹氏出现和李氏一样的疏漏,也被世人奚落一番……
到时,反让这几方势力有鼻子有眼地,说他这位逍遥公子偏袒某一方。
单纯嘴上说说还好,最厌恶的就是这群人由此打着他李希胤的旗帜行事。
唉,越是留在是非之地一日,越是多一重风险,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随着灯烛熄灭,夜色终于蔓延而上,笼罩穹坞山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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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没三个时辰,再加劳累一天,真至近卯时的时候,曹越是如何都不想离开他的被褥。
睡眼惺忪中,他掐手指算着,脑海中挨个扫过同窗的脸,嘟囔道:“一个,两个,三个……怎麽也轮不到我啊!怎麽就轮到我了呢……怎麽就……我……”
然后,就又昏睡过去。
……
等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破晓。
“!!”他刚一见那道明媚的豔阳照在被褥上,就连滚带爬翻身下床,“该死啊,李府怎麽就安排我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啊……也没同窗叫我!”
洗漱后,他匆忙御剑下山,直奔青石牌坊。
更不幸的是,先生李有方正于此处。
“先生……”曹越垂头上前,向先生行礼,急忙站定青石牌坊一侧。
“怎麽来迟了?”李有方严肃问道。
“弟子懈怠……想来是需要一位同窗搬来与我同住,监督弟子严于律己。”
“唉,曹相允,你看看人家……人家抄完书从藏书阁赶来的,都比你上心……”
“啊?”
藏书阁?
曹越一听,立刻擡头看向牌坊另一侧的弟子——
正是……李浦。
这才关了半月余……
他怎麽就放出来了!!
李有方或许是看见曹越眼神中的诧异,就语气缓和些,答道:“李二公子是罚李支彙抄书一月没错,李支彙在藏书阁抄书十分用功,可说废寝忘食,蔺因棠最早安排的那一批月余抄完的书,李支彙半月就抄完了。正好我们‘空谷阁’又需要弟子下山守山门,为师也该让他出来再看看穹坞山风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