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深一时没拦住她,不过也没让她喝几杯,点到为止。不过今晚的量对孟知薇来说还是有点多了,她脸红得厉害,站在酒店门口,眼睛都有点发直,困倦地半闭着,觉得自己累得厉害。
参加酒局真是个体力活。她敬仰地看了旁边看着没事人一样的贺深一眼,在心里咋舌。贺深接收到她的视线,误以为她是在求助,说:撑不住了?再坚持一下,打车送你回去。
孟知薇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慢半拍地点头。车过来得不慢,她靠着车后座的车窗玻璃坐好时,觉得终于解脱,下一秒头一歪,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竟然还挺踏实,再恢复意识时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反应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人移动。她挣扎着皱了下眉,但是没能睁开眼,眼皮重得厉害。
意识到是又清醒了一些,听到有人在说:这样就可以了,我背她上去。
谁背她,贺深?对,是贺深,是他的声音没错。
孟知薇意识朦胧地感觉到他背着自己向前走,趴在别人背上的感觉有点奇妙,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背过她了,这种感觉好像又不是全然的陌生,真让人觉得奇怪。
脑海中的问题太多,她发浑的脑袋仿佛已经容不下了。孟知薇的脸就靠在他颈边,不舒服地皱着眉头,觉得头疼得厉害。
一定是她思考的问题太多了,得抛出来点。孟知薇蓄了一会儿力,终于张开了嘴,声音朦胧地问:你有一个暗恋了十年的白天鹅真的假的啊?
身下的人顿了一下,好几秒后,才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
真的。他语气淡淡地说。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她?孟知薇半梦半醒地呓语。
他们进了电梯,又出来,走在快捷酒店的走廊里。贺深背着她,走得很稳,孟知薇等得快又睡过去了,才听见他的回答。
太自卑。贺深平静地说,又太爱她。
第25章 Chapter 25
孟知薇在做梦。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是又半点没有什么醒过来与否的意识。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她好像是从上帝视角进行旁观,看着瘦削的少年背着少女, 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又仿佛她自己就是那个少年背上的女孩子,头埋在少年背上,一动不动。
她知道那是自己, 少年的脸却相当模糊, 在上帝视角上完全看不清楚。切换到趴在他背上的少女视角后,又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脖子上一层细密的汗。
她感觉「自己」应该是疼得厉害, 即便被人背着, 身体也痛苦地弓着, 脸上冷汗涔涔。背着她的少年从楼上快步跑下来,猛敲楼下一间保姆房的房门,折腾出很大的动静,但里面完全没有回应。
去医院,打车去。少年当机立断地说,背着她向大门跑,边跑边问,你怎么样?还能撑得下去吗?
还能。她听见自己疼得面白如纸, 努力调整完呼吸和声调之后才回话,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状, 带着刻意伪装出来的轻松,我能有什么事啊, 可能就是晚上什么东西没吃对, 胃不舒服了, 你不用那么紧张。
背着她的少年一路向前,闻言竟然语气淡淡地道:我紧张什么,跟我又没关系。
她:
她觉得「自己」这一瞬间是有点生气的,说生气似乎也不确切,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有点委屈,毕竟她真的很疼。
但是你如果让我紧张的话,我就紧张地关心一下。在她的沉默中,少年突然又说。
她听见「自己」声音有点变调地发出一声嗤笑,不客气地问:干什么,你抖M啊?
少年平静地说:欠你的。
她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沉默了一会儿,白着脸,将头埋进少年的后背。
那你关心一下我吧。她小声说,我好疼啊。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少年说,别墅区一路都打不到车,他稳稳地背着她,快步向前跑,声音在喘息中也有些变调,但很坚定地说,你会没事的。
你说了又不算。少女疼得快要说不出话,紧紧地抱着他,指尖几乎抠进他的皮肤里,我太疼了,我害怕
那你咬我吧。她听见少年说,别总想着疼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少女的道德底线颇高,费力地拒绝了他:那不行,你也会疼
我不疼。少年平静地说,我比你擅长吃苦。
少女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苍白地回应:我以后也会学会的。
她实在是忍不下去,真的就这么一口咬了下去,咬在少年的肩头。夏季的夜晚衣衫单薄,她身上出的冷汗把他的整个后背都浸得湿透了,她疼痛之下咬得极重,大步行走中的少年也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继续稳稳地背着她向前。
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当一辈子小公主多好。他说,永远也别学会吃苦。
孟知薇从上帝视角安静旁观,越看越觉得疑惑,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她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事情?这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被她遗忘的记忆吗?
如果是的话,那个背着她的人又是谁呢?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努力地想要拨开那层迷雾,看得更清楚一些,却突然被从梦境中拽离出来,猛地睁开眼睛。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闹钟响了。
嘶,就差那么一点就看到了。孟知薇被强烈的遗憾包裹,懊恼得直想叹气,她沉浸在这种情绪中,隔了好一会儿才在不经意间的低头中,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齐齐整整,一件不少,只有高跟鞋被脱掉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正散发着酒气,一晚上过去,感觉整个人都被腌入味了。
孟知薇:
她当机立断地把梦放到一边,先冲到浴室洗了个澡。等她满身清爽地回到床边时,终于有余裕去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了。
团建喝酒贺深
她想起来了。
她这人有个奇妙的特点,那就是虽然酒量稀烂,但酒品很好,喝醉之后的记忆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她不光回想起了贺深昨晚背着喝醉的她回来这件事,还想起了自己问的那个唐突的问题
什么叫社死啊?什么叫尴尬啊?什么叫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啊?
人家辛辛苦苦把自己背回来了,竟然还直接开口去问人家那么隐私的问题!孟知薇颇觉崩溃地抬手捂住脸,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贺深。人家昨晚刚用自己的人脉辛辛苦苦帮她牵线呢,她在做什么啊!真仗着她爸的那点恩惠就把自己当恩人之女了?人家现在的成功和当年她爸的资助也没关系啊!
简直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孟知薇懊恼得连连叹气,萎靡不振之余,倒是不经意间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略略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