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津渡将玉佩交给顾休休,让她代为转交顾月,像是在与顾月划清关系似的,令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向顾月开口。
女郎朱玉在殿外候了许久,见她迟迟没有出来,耐不住探过头唤了一声:女郎可去用斋饭?宸妃娘娘今日也来了永宁寺。
顾休休怔了一下:阿姐也来了?
朱玉点头:便是宸妃娘娘叫奴来催促女郎呢。
她看着手里的同心玉佩,犹豫着:我先回一趟寮房,放些东西,你去斋坊等我。
不管是归还同心玉佩,还是津渡将死,她都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左右津渡还有三日才走,待她好好想一想,再将玉佩转交给顾月也不迟。
顾休休已不是第一年来永宁寺了,往年除了暮秋时跟随太后来礼佛,她跟母亲也是常来此处。
寮房是永宁寺里待客用的客房,原本多少有些简陋,因每年太后都要来永宁寺礼佛,皇帝便大手一挥,为永宁寺专门建了一处院子,用以皇室贵族的女眷们休息住宿。
此时正是放斋饭的时间,天边映出红霞,时而掠过几行迁徙的大雁,寮房院内十分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大抵是在途中奔波了数个时辰,又在华英殿内听了一个时辰的诵经,女眷们早已是饥肠辘辘永宁寺的晚斋只放一次,过了饭点,便只能饿肚子了。
毕竟是来礼佛而不是来享受的,女眷们便是颇有意见,碍着太后在此,她们也不敢多说闲话。
顾休休将同心玉佩放回自己的寮房内,便准备去斋坊用晚膳了。
这寮房院内共有两排房屋,檐角飞翘,鸱吻高张。院中桂花满枝香,放眼望去皆是秋花,没有过多的装饰,瞧着朴实而无华。
院子有两处出口,顾休休来过无数次了,为图方便,直接走了捷径,从嫔妃住的地方往出口而去。
长廊中秋花正盛,兰草丛生,金菊吐蕊,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桂花香,好不惬意。
听着风声蝉鸣,她因津渡之事而微微浮躁的内心,此刻平和下来,不由放缓了步子,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倏忽,顾休休顿住了脚步,缓缓蹙起眉来,轻抬着足下,动用了几分轻功内力,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身旁的房屋。
屋外空无一人,房门却紧闭着,时而从寮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又似是嘤咛,那气息不稳,喘得极为暧昧。
若是顾休休没记错,这好像是贞贵妃的住所?
皇帝又没跟来永宁寺,那贞贵妃屋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她没有过多思忖,左右环顾,确定过周围没有旁人后,行至门旁,伏低了身子,用手指沾了点口水,在窗纸上融开一个小洞。
顾休休将眼睛对准了洞口,而后看到了大为震撼的一幕屋子里光线昏暗,永宁寺住持的袈裟洒落一地,床帏左右摇晃着,从层叠的帷帐中横生出一条雪白的小腿。
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清楚,只是能判断出来,屋里的人正在做苟且之事。
这个认知,多少让顾休休有些匪夷所思了。先不说那住持在佛门重地,却这般行事,便是那贞贵妃天还没黑,就算给皇帝戴绿帽子,也该寻个更隐蔽的地方。
这样光明正大的偷欢,是生怕别人看不到吗?
顾休休正失神着,肩上却倏忽落下了一只手,她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几乎是下意识转过头去。
第26章 二十六条弹幕
两人四目相对, 顾休休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顾佳茴,她神色中含着些迷茫与疑惑: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乎是她开口的瞬间, 顾休休便飞快地伸出手去,覆在她的嘴上,令她噤了声。
可还是晚了一步,寮房内的动静倏忽消失, 变得死寂起来。
顾休休顿觉不妙,没有时间思考,她抓住顾佳茴的手腕, 迈步施展开轻功,在那寮房内的人走出来, 看到她们之前,已是避出了数十米之远。
直到带着顾佳茴离开了客院, 躲到了永宁寺内一处僻静的假山后, 她才停住脚步,弯着腰微微吐出一口紧提着的气。
顾佳茴全程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她刚到贞贵妃的寮房外, 根本没来得及听到寮房内偷欢的动静,是以不理解顾休休为何一幅如此紧张失措的模样。
但想来应是发生了什么顾佳茴仍处在被山匪打劫的惊恐中, 还未完全冷静下来, 此刻见顾休休这般,便也下意识将心提了起来。
姐姐, 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顾佳茴小心翼翼扯住她的衣角,眼底沾染上几分焦虑。
顾休休许久未用轻功了,喘息一阵,平息下错乱的心跳, 若有所思地看着顾佳茴,不答反问:你不在斋坊用晚膳,来寮房做什么?
倘若贞贵妃屋子里偷欢的两个人,真是贞贵妃与永宁寺的住持。就方才顾佳茴那一声姐姐,即便两人不知道屋外的人是她们,只需要稍作排查,便能轻易查出是哪个女郎在放膳时不在斋坊,而去了寮房客院。
顾佳茴犹豫了一下,答道:本是要去用斋饭,但途中遇见了李嬷嬷,她觉得我穿得过于朴素,便叫宫婢带我去温阳公主寮房内借身衣裙去换上
李嬷嬷是四皇子的乳娘,跟在贞贵妃身边已久,说话很有分量,连跋扈任性的温阳公主在其面前都要收敛几分。
顾佳茴被山匪折腾得一身狼狈,从马车上下来,前去华英殿礼佛诵经前,便已是在婢女引路下,到寮房换过一身干净衣裙,重新梳洗过了。
但前去斋坊进膳前,正好碰见了李嬷嬷。那李嬷嬷瞧见她身上穿得衣裙,露出些鄙夷的神色,似乎是嫌弃她穿得太过简陋。
往年太后率众人到永宁寺礼佛,会小住几日,老夫人特意着人提点顾佳茴,记得多带两身衣裙换洗。
她觉得既然是礼佛,皆是些女眷,倒也没必要太过奢华就如同那日顾休休带她去谢家赴竹宴,叫她穿得素净些,便受到了一众名士的青睐。
因此顾佳茴带去换洗的衣裙,都是素色为主,甚少有花纹点缀,青丝绾作流云髻,鬓间钗银花步摇,将她衬得弱柳扶风。
倒没想到,被名士赞扬的打扮,到了李嬷嬷眼中,就成了寡淡寒酸,淡如白水,总而言之,怎么看怎么上不了台面。
到底是四皇子的乳娘,虽瞧着顾佳茴哪里都不顺眼,但名义上她已是四皇子的妾室,早晚都要进门的,穿着这样寒酸,是要被旁人瞧不起、说闲话的。
因此,李嬷嬷便让宫婢带着顾佳茴到了客院内,去温阳公主寮房内换了身衣裙。
那温阳公主的寮房,与贞贵妃所居之处隔得不远,顾佳茴换好了宫婢取来了的衣裙,待出来时,宫婢已经不见了。
她第一次来永宁寺的寮房客院,对此处的道路并不熟悉,左右没寻到宫婢,又怕大喊大叫会惊扰了其他住在这里的贵女,便只好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往前走了走。
谁料一拐外,顾佳茴就瞧见了俯着身子,趴在门外不知在做什么的顾休休。
顾佳茴自然不会将自己被李嬷嬷奚落了一顿的事情说出来,便掐头去尾,只说是李嬷嬷叫她到寮房更衣。
说罢,她不禁又追问了一句:姐姐为何蹲在旁人的寮房外?
虽然顾佳茴一幅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但顾休休却并不想理睬她的纠缠。
待顾佳茴进了四皇子的门,那贞贵妃便是顾佳茴的婆母。她若是将刚刚看到、听到的事情告诉顾佳茴,以顾佳茴的性子,大概无需住持费心排查,顾佳茴自己就跑去贞贵妃那里将她卖了。
给皇帝戴绿帽子,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那后宫中那般多失去宠爱的嫔妃,总有一两个耐不住寂寞的,与侍卫、太医,乃至太监私通。
不被人抓住把柄,自然是相安无事,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后宫里的女人各个皆是人精,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找个由头,寻些错处,弄死几个争宠的对手泄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