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虽是个太监,却武功高强,也不知道练的什么邪门功夫,就连顾怀瑜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让顾怀瑜趁着罗一挪马车的时候,从背后搞偷袭,才可能有几分胜算。
顾休休对于这个变数,提前作出了各种应对的方案,不过好在罗一没有怀疑谢怀安,还亲自去挪了车。
当时顾休休就藏在车厢底下的暗箱里,为了不被罗一察觉到马车里有人,她闭气闭的人都快憋过去了。
幸好顾怀瑜做了几年暗卫,擅长隐匿,又心理素质极强,几乎是一击即中,成功袭击了罗一的命门,废了些功夫,将其制服下来。
只是罗一这条走狗,对于西燕君主极为衷心,竟是为了防止他们利用他,直接要咬舌自尽。还好顾怀瑜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先一步卸了他的下巴,让他没办法再合上嘴。
而后顾休休给罗一喂食了换颜蛊的母蛊,自己则服用子蛊,变成了罗一的模样事先她曾询问过津渡,津渡说这换颜蛊可以叠加服用。
并且就算她暂且变成了罗一的模样,也不妨碍津渡继续顶着她的面容。
刚好罗一是太监,说话的嗓音低哑又粗,跟她在途中所学的口技差不离,她稍微变了变声线,便与罗一的声线极为相像了。
赶到蛇窟后第一件事,顾休休就先出卖了津渡和谢怀安,不为别的,只是要以此取得西燕君主的信任。
毕竟她一开始就知道谢怀安的演技很差,并且他顾虑良多,大概率会因为不够变态,或着在一些细节上的迟疑,显得格格不入,引得西燕君主生出疑心来。
倘若西燕君主怀疑了谢怀安,那难免不会也怀疑扮成太监罗一的她。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信服度,她毫不犹豫给了谢怀安了一脚,并在得到西燕君主的首肯后,将那拴着津渡的铁链扔了下去。
西燕君主事先不知情津渡会御蛇,蛇窟里又养了上千条毒蛇,见她下手如此狠绝,言行举止都像极了变态,自然就不会再怀疑她了。
当元容发疯似的往下跳,西燕君主定是心中开怀不已。顾休休利用了他一兴奋就要来一杯酒的癖好,往酒水里下了蛊,一直耐着性子等他喝完,才一剑捅穿了西燕君主的身体。
说起来,这一次能顺利完成计划,还是多亏了津渡和顾怀瑜。
若非是津渡擅蛊,又会御蛇,像是个行走的蛊术说明书,顾休休想要瞒天过海,怕是要冒更多的风险,很可能把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
而顾怀瑜则向她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譬如二国师与西燕国师不合,譬如蛇窟的位置图,譬如太监罗一的行事风格,譬如西燕君主喜爱饮酒的嗜好。
西燕君主听闻这话,却是笑得更开怀了,明明身上血流如注,他还能笑得出来,并用戏谑的眼神看向元容:阿容,你看到了吗?她心机如此深沉,为了设局,竟是连你都一起欺骗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注意到,元容一开始褪下的裤子,不知何时又被穿了回去。
方才将那假的顾休休扔下去的时候,元容若是并不知情此事,在伤心欲绝之时,又怎会有时间想起来把裤子提上?
西燕君主顿了一下,笑容僵住: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此事,却还愿意为了她继续演下去
他呕出一口血来,疼得浑身发颤,听到顾休休冷笑了一声:你用换颜蛊骗了我数次,先是我大哥顾怀瑜,又是元容,还有谢怀安。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成了心机深沉,那你又算什么?
瞧你那狗急跳墙,挑拨离间的模样,我一早就让人去了驿站,将此事告诉了元容。
是了,顾休休去找谢怀安之前,便让顾月稍作乔装打扮,先他们一步进了燕都,到驿站给元容送信去了。
但元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方才一打开蛇窟的门,看到他赤着腿跪在地上,将顾休休吓了一跳,忍不住愣了愣。
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怀疑,元容没有收到顾月送的信。以防万一,从元容身边擦肩而过时,她从地上顺脚往前一踢,仿佛不经意般,将那颗石子踢到了元容身旁,以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扔石子来提醒元容。
刚刚没机会跟元容说话,现在终于擒住了西燕君主,那一剑下去,他此时已是没有了威胁,还能活着全凭着那续命蛊,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至于那西燕国师,他没什么武功,顾休休方才进来蛇窟前,便顶着那张太监罗一的脸,将其骗到了金屋殿,三两下就被顾怀瑜擒住,与罗一一起吊在金屋殿的房梁上。
他们两人皆是西燕君主的走狗心腹,往日帮着西燕君主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少年,先前在元容为质的那三年,更是对他百般欺辱。
顾休休让顾怀瑜挑断了罗一和西燕国师的手脚筋,又给他们也喂食了续命蛊,如今也是成了生不生,死不死的废人。
等顾怀瑜将骠骑将军救出暗室,西燕君主便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只等元容对他们亲手做个了结。
顾休休服下换颜蛊的解药,变回自己的容貌,越过满地侍卫的尸体,将视线从西燕君主身上,转到了元容身上。
他浑身冰冷,手上的银剑上沾满了黏稠的血液,一滴滴沿着剑刃向下淌落。
乌黑的青丝流泻在肩后,略显病态的脸庞上迸溅了殷红的血,衬得他皮肤更白,那双黑眸也更深了些。
顾休休像是没有看到他身上的血,大步跑向了他,用力撞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环在他的颈上。
她踮起脚,埋着头,轻声问:长卿,你见到我阿姐了吗?
元容低低应了一声:嗯。
顾休休想起方才进到蛇窟里时,看到的那一幕,眼睛倏忽一下就湿润了:对不起
就算元容清楚蛇窟里挂着的人是津渡而不是她,却还是为了给她争取时间,对于西燕君主近乎侮辱人格的命令言听计从。
宽大冰冷的掌心落在她的脑后,轻轻拍了两下:说什么对不起,能救出他们,了结我毕生的心愿,此生足矣。
两人的对话被倒在蛇窟石栏下的谢怀安打断,他捂着生疼的小腹,蜷着一条腿,有些痛苦道:顾休休,你们等会再煽情,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共就四个人,顾休休、顾怀瑜、津渡还有他谢怀安,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去过驿站,到底是谁跟元容通的风,报的信?
顾休休也没有跟他提及过,这中间还有她变成罗一这一茬,更没有告诉他,津渡会御蛇,掉进蛇窟里也不会死。
明明谢怀安也参与进了这个计划,可如今计划成功了,他却像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似的,他们都不知道刚刚津渡掉进蛇窟里,他的心跳都吓得骤停了。
顾休休抬了抬脑袋,看向气急败坏的谢怀安:过程不重要,结局才重要,你说是不是,太常大人?
顾月毕竟是假死出宫,虽然谢怀安帮了她很多,但她还不至于因此就忘记了,谢怀安是谢家下一任家主,更是北魏九卿之首的谢太常。
顾家与谢家算不得对立,却也极少来往,她才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将顾月的事情告诉谢怀安,让谢怀安拿捏住顾家的把柄。
至于津渡不怕蛇,以及她要扮作罗一的事情,她不说是因为谢怀安没有问,而且任务这么繁琐复杂,时间又那么紧迫,她哪有那么多时间一一解释。
见顾休休不准备多说,谢怀安却没有想要这般轻松放过她的意思。
他正要说些什么,只听见当啷一声响,元容紧握在手中的剑柄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朝着地上直直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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