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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什麽?」神父追问道。
他的眼中有一种名为困惑好奇的火焰,从灰霾情绪情绪下燃起,像遇到油脂的火星,瞬间占满了整个瞳孔。
某种迫切的想法推动着他去索求信息,以缝合被撕碎一角的认知。
世界观与所见的割裂,似乎成为了现实存在的伤口,在头脑中隐隐作痛,更甚于身上的不适。
「说来话长。」在格林的凝视下,克拉夫特终究没好意思把东西收进自己口袋,「不过也能长话短说。」
「比较粗暴的解释一下,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人造』的动物,嗯,各种意义上的。」
「世界上的一切,动物丶植物丶人,都是主的创作。」按圣典规定,天父的确享有一切生物的专利权,尤其是人,属于一切造物中不容置疑的最高级。
其馀所有的一切,都是服务于这个最高级创造,人是世界的意义,是天生具有享用其馀造物权利的存在。
「无意冒犯,那这就是造人的时候多出的材料,换了个组装方式,成了你现在看到的东西。」教授无意置疑这点,在他看来,重温圣典不过是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稳定认知世界的方式。
「当然,也不能说它是人,就像拆几座房子,拿材料在原地基上改建成教堂,你不能说教堂是原来的房子。」
必须得以较为通俗的方式进行解释,即便这样会损失一部分准确性,也没法确切地传达那种将组织器官重构为异形的诡怪。
至少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过生物学基础的人,格林理解了大致概念,并且提出了疑问:「所以它的目的是找到更多『建筑材料』,然后扩建?」
「从行为逻辑上,差不多是这样。你们遇到的应该是一个『幼年版』,接近昆虫的幼虫丶蛹之类。」
「成熟之后呢?」
「那完全就是另一种东西。它会分化出肢体,很多的肢体,像有些海洋生物。你见过章鱼吗?见过?就和那类似,但要大得多,还有些很难对付的新功能。」
「其实挺幸运的,我没法想像一个大到能堵死水道丶行动迅速的东西出现时该怎麽办。没有躲避空间,或许在反应过来前一切就结束了。」
克拉夫特把棱柱搁在棺材板上,石质仍处于某种难以理解的激活状态,隐隐在周边晕出一圈惨白光影。
「至于这块石头,你可以大致理解为它的核心,相当于大脑丶心脏之类的。比较好辨认,毕竟不太可能找出第二种类似质感的石头丶还有微光。」
神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努力消化得到的信息。要让人接受一种用自己同类组装丶核心是一块石头的动物存在还是太难了。
他试着触碰了那块石头,仿佛千百年未被阳光照射过的阴森感与指纹摩擦,冷光沁透记忆,与某些东西勾连。
「这东西的光都是这麽弱的吗?」
「是的。」克拉夫特不假所思地答道,在印象中,无论从蠕行生物身体内拆出的棱柱,还是这些石质的来源——那轮天体,都保持着晦暗状态,散发着几近于无的微光。
一股寒意猛地顺手臂蹿过身体,格林打了个寒战,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那如果我跟你说,我看到了这种光,从那口井下面涌出来呢?」
这个问题直接给教授问沉默了,当克拉夫特意识到对方不是随便问问时,极其不妙的感觉同样席卷而来。
「还有什麽别的事发生吗?」
「裂痕,和原来那些一样的裂痕,就那麽凭空出现了。好像有一把剑,很长丶而且看不见的剑,把石头劈开。」
听起来非常相似,同样的经历不久前刚在另一边发生过,只是规模缩放了很多倍,小到能被异教徒利用起来,作为致命的伏击手段。
「哦,格林神父,那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像你想的那样,那口井下面可能有什麽大东西。」
', ' ')('「好消息呢?」
「这种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是可理解丶甚至可控的,比如说我们要对付的异教就能小规模地复现它。」而且这种复现可能不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你对好消息的理解与常人有所不同。」
「相信我,这绝对是个好消息,有人帮我们做了前期研究丶证明有路可走,还有更好的事吗?」克拉夫特摸出块棉布,将棱柱包裹好递给格林,「这先暂存在你那吧,现在去看看我的发现。」
带给格林的东西得到了最妥善的看管,寄存在上层墓穴一间独立墓室内,由专人看守。
有了昨晚经历铺垫,打开捆扎严实的包裹时,神父只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在这具已经无法被定义为人的尸体身上,可以直观地看到天父最完美的造物是如何被逐步扭曲丶向一种全然陌生方向发展。
而那颗镶嵌在右手掌心内的石块,印证了异教徒掌握非自然手段的说法。
「不得不说,克拉夫特教授,至少在战斗方面,我还挺佩服你的。假如出身教会,你会成为天父在人间最锋利的一柄剑。」
「得了吧,然后我们每天一起上街,抓骗中老年钱的假异教徒?」解决一个还算常规范围的敌人并不让克拉夫特有什麽成就感,当对手的把戏能被感知时,失败已是必然。
「看看这个。」
抓着异教徒的右手翻面,克拉夫特给格林展示那个手背上的空洞,一个对应的东西应该曾被嵌入此处,与掌心的灰白石块对应。
「这有过另一块.那种石头?」
「我一开始也这麽以为。」他卷起尸体袖管,过分苍白的手臂上黑色的静脉比昨夜更为凸显丶膨胀变形,像寄生在皮下的线虫,「猜猜里面是什麽?」
「血块?」虽然这麽说,格林觉得不像,血液枯竭的脉管应该乾瘪无物才对。
克拉夫特顺着一个已经挑开的口子,切开一小段静脉,露出内部几乎撑破血管壁的黑色物质,呈细小冰晶状,凝固在血管中,似乎是一种岩石丶矿物性质的东西。
「昨天还不是这样,还有一部分是液体,能从血管里流出来。」
「你的意思是?」
「这就是原来嵌在手背的东西,它在某种条件下熔化了,顺着静脉回流。而它是液体的时候,你之前还关注过。」
格林茫然看着这些凝固在血管里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什麽时候跟它扯上过关系。
「想想吧,如果这种灰白石块会导致无止尽的索取和生长,那你就需要一个强力丶抑制性的东西相对平衡。」在见到那种黑色固液混合物时,克拉夫特认出了其中部分。
「在它是液体的时候,取一滴,稀释进水里,你就得到了一种无色无味丶浓度极低但足以暂时抑制意识和生命活动的东西。」
【或许可以叫它澄明】
「打个商量,这条手臂留下几天,我要研究明白它们什麽条件下会熔化。就说右手被砍下找不着了,其馀你拿回去吓吓主教丶审判长之类的。别指望能有第二个人能帮做这事。」
「可以。」格林同意了这个要求。他只要有一个足够唬住人的东西交差,至于这个东西是不是缺条胳臂问题不大。
「话说回来,那具盔甲你打算怎麽办,即使没人注意到标志,存在的事也瞒不下来。」
「没关系,情况紧急,搬运的时候刮脱了胸甲花纹也很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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