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得快,纪凭语反而还停了停。
他本来是还想要跟凉不怨解释一句,说他们都六年没见了,彼此也要重新了解熟悉。
万一凉不怨那份沉重的喜欢和爱,是基于六年前他的模样自行散发的想象,认识到六年后的他是什么样的,滤镜碎了,就没那么喜欢了呢?
纪凭语已经过了恋爱脑的年纪,不仅理智,也转变成了现实主义。
变化大的不只有凉不怨一个,他也是。
纪凭语清楚自己和六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但好像凉不怨也是这样想的。
纪凭语感慨。
他也成熟了啊,毕竟都是二十二岁的人了,不是十六岁,只顾自己喜欢的小毛孩了。
纪凭语看了眼凉不怨,又试着加大难度:我提醒你,追人不能动手动脚,你要保持距离。
凉不怨沉默了会儿。
纪凭语想果然还是不行吧,正要笑吟吟地降低难度,就听凉不怨淡淡道:可你当初追我那十天不仅抱了,还亲了。
纪凭语:
这事是他理亏,但凉不怨就不能让着他点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这样!
凉不怨:我会经过你同意的。
他又问了遍:你还喜欢我吗?
纪凭语稍停。
他轻呼出口气:六年了。
这三个字开口,凉不怨就明白了什么。
他垂下眼帘,掩住自己眸中翻涌的阴晦。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下,他克制着,才没发了疯去将纪凭语拽住狠狠揉进怀里,免得下一秒他就要跟他说拜拜。
然而纪凭语又说: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他笑了笑,抬起手,放在了凉不怨的脑袋上。
纪凭语的手指插丨入凉不怨的发间,很轻地给他顺了下刚刚在他脖颈处蹭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似是安抚的动作,让凉不怨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却又转变为了另一种绷直。
他说:这六年有很多人跟我表白你知道我很受欢迎有些甚至还是我相处了好几年的朋友。
凉不怨没吭声。
他知道纪凭语有多招桃花。
他六年前就见识过。
他的追求者有些更是完美极了。
也正是因此,他不明白天生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为什么能看到他。
可我都没有给他们机会,一点也没。
纪凭语摊手,语气散漫却轻丨佻,像把钩子,轻而易举就将凉不怨的心头肉钓走:我跟他们说我心上有个白月光,除非地球毁灭,不然装不下别人了。
凉不怨的呼吸沉重几分:想亲你。
不行。纪凭语拒绝了:离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了,我还想睡会儿。
他说着就打了个哈欠:昨晚开了个临时跨国会,睡了两个小时就赶飞机。
他在飞机上和车上都睡不着,非得躺着才行,这点凉不怨是知道的。
于是凉不怨压下了被他浇灌着滋生了的妄念,哑着嗓子换了个要求:我守着你。
纪凭语:?
他心道这又是什么新毛病吗?
凉不怨从前也不这样啊。
纪凭语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忍心拒绝:随你。
他拿了自带的一次性牙刷和杯子刷牙洗脸就上床了,这期间凉不怨全程盯着他,也不说话。
躺下后,纪凭语想起什么似的,把节目组刚刚拆麦时给他的手机开机了。
他看了眼,确认了没有什么工作上的突发状况后,就闭上了眼睛:你别坐地上,开了空调,会着凉。
正要坐地上的凉不怨顿了顿。
这么多年过去了,纪凭语骨子里照顾人的习惯完全没有变。
他顺从地起身搬了把椅子坐在纪凭语床边,静静地望着他。
大概是真的因为太困了,纪凭语睡眠质量也不差,所以他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熟了。
凉不怨还是等了会儿,轻轻地喊了声。
纪凭语睡得很熟,没有醒来,也没有应声。
他起身,凑近一点点,又用更小更轻地声音说:想亲你。
已经在梦里和周公下棋了的纪凭语当然没法理他。
于是凉不怨淡淡道:默认了。
话音落下时,一个吻,就这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纪凭语的唇上。
还是薄荷味的牙膏。
凉不怨望着纪凭语毫无所觉的睡颜想。
作者有话说:
啧,诡计多端的大狗狗!!
第7章
我退圈。
纪凭语醒来时,是被自己的手机电话铃吵醒的。
他的手机铃声就是手机自带最原始的,响起来时倒不会说震耳欲聋,但能够将他烦醒来。
因为有一段时间,纪凭语每天要听到这个铃声几十遍。
他睁开眼,凉不怨便立马伸手扶着他坐了起来,还顺便帮他递来了手机:要喝水吗?
纪凭语刚睡醒时总喜欢喝杯温水,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了。
他没想到凉不怨还记得。
纪凭语被戳了下,一边接过手机,一边说好。
凉不怨去给他倒水,纪凭语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他一位合伙人的声音。
他们提出的修改意见就是这样了。合伙人问:纪少,我们要重新拟合同吗?
这合伙人和他之前合作过几个项目,是个有想法但是不太懂合同运营的。
这个项目是合伙人主导,纪凭语没参与进去,天纪只投了点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小股东一枚。
合伙人是他几年的朋友了,又有工作上的牵扯,会来问他也很正常。
纪凭语听过后望天,没忍住:宝贝儿,你这跟把项目送给你的合作方有什么区别吗?
这几年来,他一嘲讽人就喜欢喊「宝贝儿」,不明所以的人听了会脸红,但和纪凭语熟的人就清楚这是纪少委婉的脏话。
因为这起源于纪凭语训他助理不是江子西给他安排的娱乐圈助理,是他工作上一天拿六百工资的助理那句「我真是上辈子炸了个宇宙才捡到你这样的宝贝」。
而凉不怨端着水杯上来打开门听见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他微顿,垂下了眸子,将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难言的情绪本就在翻涌,偏偏还要听纪凭语抽空跟他客气了句:谢谢。
凉不怨不动了,就站着瞧纪凭语掀开被子喝了口水,坐在床边,赤脚踩在地上和人讲电话:他们新提的条款,就是欺负你没学过金融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回头我叫小刘给你讲课。你现在只要回他们一句爱签签不签滚。就你这脑子这技术,还缺甲方?
纪凭语还想再教他一句,凉不怨却突然在他面前蹲下,跪在他面前。
他愣住,眼睁睁看着凉不怨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腕,他手上的温度烫得纪凭语本能地蜷缩了下脚趾,两只脚就被凉不怨抓着放到了凉不怨的腿上。
纪凭语懵了下:你干嘛?
也不知道凉不怨是怎么分出来他在和谁说话的,他淡淡道:开着空调,地上凉,会感冒。
纪凭语隔着衣物踩在他的大腿肌上,工装裤的面料很好,挠得他暔渢脚心板有点痒。
他一时走神,不知道该说自己身体好不至于就这样感冒好,还是说他不用这样。
反正纪凭语对上凉不怨漆黑沉郁的眼瞳,就是怔在那了。
还是电话那头的合伙人喊了他一声:纪少,你是有事吗?
是。纪凭语凭借着本能回话:行,就这样,有事找小刘。挂了。
他迅速挂了电话后,动了动脚腕,可能是使的力气小了,没能从凉不怨手里抽出来。
纪凭语不知道为何总觉有些头皮发麻:我穿个鞋就好了。
凉不怨没吭声,但却伸手从旁边拿了鞋子,看那架势,是要亲手给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