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洛希洲,奥弗涅地区的某处森林中,在层层树木的掩映下,一座古堡若隐若现。就如同大多数被领主抛弃的荒废古堡一般,附近地区流传着各种关于它的古怪传闻。而近来,森林中发生的怪事使那些恐怖的传闻愈加可信。
月泉淮是被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吵醒的,这声音陌生,既不像黑魔法造成的自然破坏,也不像魔兽奔过丛林时造成的大地震颤,这是一种非自然的、富有规律的新奇响动。他的记忆依然停留在光明教廷与血族决战的时刻,在那场大战后,他尚未来得及为死去的同族们感到遗憾,就不可控制地陷入了自诞生以来最长久的一次沉睡。
他自古堡地下的石棺中醒来,昔年伴他一同入眠的华丽布料难逃岁月侵蚀,在他起身后就化为片片碎屑飘散而去,没有为那光洁白皙的肌肤作半点停留。他的鬓角掺杂了几缕白色,浓密而柔顺的黑发披散至腰际,却难掩这具肉体优美的线条。随手将长发拨到耳后,露出大半张娇嫩俊俏的少年面庞,他微微张口,猩红的舌舔舐着一小点雪白而尖利的血牙,似是在检查那牙齿的锋利程度。
少年抬腿迈出石棺,趾尖轻触到满是尘土的地面,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整个人漂浮到空中,周身笼罩起一层黑雾,待黑雾散去,少年已是穿戴整齐。若有他人望见,必将为此服饰的复古之风惊叹,那正是千年前的古画里会出现的贵族装扮。
睡梦中隐约而过的响动不见了,但他已决心离开这陈腐之地。
正午时分,阳光穿过林叶缝隙,倾泻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他伸手去感受那阳光,观察了一会光影的变化,略觉无趣地放下手掌。
他站在树后,见到了一伙带着狗群、扛着黑色长筒的人,黑色长筒释放出火花,野兔应声而倒。他也随之而动,几人喉咙被瞬间咬断,不出片刻被息尽血液成为一具具尸体。
狗群围绕在他的四周,来回徘徊,却不敢靠近。而他摆弄几下黑色长筒,模仿着方才那人的动作,其中一只猎狗立时被打伤,吠叫并瘸拐着跑远了。片刻后,他弄清了这东西的构造,同时也将之拆得七零八落。
自从醒来后,不知为何,他发觉人类的鲜血失去了昔日的香甜,人与畜牲之血在滑入他的喉咙时不再有任何分别。他能体会到生命力伴随着吸食血液渐渐充盈,但过往记忆里那些鲜血于舌尖跳动的美妙舞蹈却遗憾地离他而去。
他在这片森林中待了十余天,在吸干了第八只野狼的血后,耳力可及的森林边缘,阵阵奇异响动传来,少年舔净唇边鲜血,循着那声响而去。
森林边缘,一条由木石组成的长轨蜿蜒于广袤的大地,体型庞大的黝黑铁盒连成一串,伴随阵阵浓烟和咔嚓不断的摩擦声从长轨上隆隆碾过。
好奇之下,他提身一跃,轻轻踩在那铁盒的顶端。这大概是人类研究出的某种替代畜力的新型运输工具。不过,他感受不到任何魔法波动,而且这速度也着实慢了些。长轨的另一头连接着什么?
他抛下了这缓慢移动的钢铁野兽,化为一团黑雾,沿着那轨道无声地呼啸而去,转瞬消失在天际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礼拜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镶满彩色玻璃的长窗,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斑驳辉影,月泉淮自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一年有余,结束了欧洛希洲范围内的短暂旅行,此时正坐在圣安德鲁教堂的长椅上,仰头欣赏着穹顶上的宗教画。
多么有趣啊,一个三千多岁的吸血鬼,在大主教坐镇的教堂里听完了整场弥撒,却无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万余年前,在他的创造者黑暗之神霍尔冥斯给予的记忆里,是一个魔法尚未断绝的世界,精灵没有回归那神造的国,巫妖携裹着冰霜跨过亡灵的河,吟游诗人走过大街小巷传颂勇士屠龙的歌……
当神隐时刻来临,魔法的力量开始渐渐消退,黑暗之神为这世界留下了临别时的礼物——血族。这些嗜血的后嗣们遵从着父神的旨意,以惊人的速度扩充着种群数量,在光明之神庇护的土地之上肆意而动,两相对抗的局面持续了千余年。最终,教廷出动了数不尽的圣殿骑士对血族进行围剿,相应的,一向藏于黑夜的血族也不得不倾巢而出,以对抗愈来愈恶劣的生存环境。
那场战争的结局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光明教廷与黑暗阵营两败俱伤。教廷之人失去了神眷,如今的教皇是一个没有丝毫法力在身的凡人,他的上位源于向众位红衣主教赠以的丰厚贿赂;圣骑士团卷入了与金钱有关的纠纷中,在自身的贪念与他人的阴谋中走向末路;曾经的信众们,终于看清了神职人员搜刮教徒财产而后花天酒地的行径,并意识到与其信奉虚无缥的光明神,不如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现实生活的投入。
而当下的血族,则处于另一种尴尬的境地。初代血族之间有特殊的心神感应,但他在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和其他初代血族的心神联系,或许,除他以外的初代血族都已经不在了,不仅如此,连二代也难觅踪迹。如今存世的最古老的血族为三代血族,数量恐怕只剩个位数。三代血族作为血族亲王统领着八大氏族,分散于各地,而其他的零散的小家族则难以统计。一年来,他辗转于故地,寻觅着血族的踪迹,虽然与其他同类取得了联系,但血族的现状却令他十分担忧。即便血族并不如世俗传闻般畏惧阳光,但他们中的许多成员依然热衷于躲在阴暗的地下,无视日夜的交替,丝毫没有意识到时代的变换。寿数短暂的凡人们用机械取代了昔日的魔法,那些陈腐的旧血却不思进取,浪费着父神赐予的漫长生命。
这座教堂下,有着一个秘密的血族聚点,一个世代居于此城的家族为周边地区的同类们提供了一个栖居之所,他们的族长是八百年前转化的六代血族。
他隐瞒身份秘密地拜访了这一家,并获取了关于八大氏族的线索。与此同时,他接触到了九代和十代的新生儿们,这些年轻人刚刚褪去凡人之躯投进永夜的怀抱,带着迷茫、惊惧,亦有活力和对新事物的热忱,他们需要引导。曾经的年代里,他并不热衷于创造后嗣,但如今,他计划前往其他大洲,观察那些鲜活的年轻生命,并从中挑选合适之人转化为后嗣,以应对未来关乎种族命运的风云变革。
二百年后
一间铺满浅灰色藤花地毯的房间内,厚重的天鹅绒帷幕垂挂在窗前,窗外是柔和的月光,月泉淮打开冷藏柜,取出一支盛满猩红液体的酒瓶,刺破瓶口处的密封塞,将带有腥甜气味的液体倒入了水晶杯中。不出片刻,就将这醇液饮了个干净。
眼中泛出隐隐的红色,月泉淮倚靠着沙发,带着几分进食完毕的慵懒,随意拿起平板电脑,打算继续他的消消乐游戏,却瞥见端木珩发来了一封新的邮件,“新一届毕业生成绩汇总,请殿下过目。”
算起来,那个小家伙快要毕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从名单上扫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排在最前面的名字,在氏族训练营那苛刻的赋分体系下,他的综合评估几乎是满分。点进个人信息链接,照片栏里是一张秀美的脸,这名叫岑伤的青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黑褐色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冷淡和从容。生源地一栏里显示他来自中洲,十年前偷渡至新大陆,由黑市人口交易渠道进入月泉氏族地下城,自愿加入氏族训练营。
亲属关系一栏中,他的母亲亡故,父亲失踪,还有一名哥哥在世,根据近期更新的信息显示,他的哥哥于十年前被一名神父收养,目前已从新大陆联邦警校毕业,并加入了联邦调查局的特殊情况处理小组——SSG。这一行动小组作为联邦调查局中的保密部门,直接听从局长指挥,至于所谓的“特殊事务”,自然是血族相关事务。
人类与血族的冲突由来已久。最初,从亲人朋友被血族所害的人类中产生的吸血鬼猎人们凑在一起成立了血猎公会,公会成员以对抗吸血鬼为己任。进入现代社会后,公会因成员间的理念不统一发生分裂。一部分坚持着视血族为仇敌的理念,脱离公会并独立,变成了针对血族的极端组织。另一部分以时任会长为首的成员与政府合作,发展为SSG。公会成员定期对警员进行培训,而培训内容除了鉴别血族和调查血族相关刑事案件,更多的是抹除血族的活动痕迹,向公众隐瞒血族的存在。这种不将破案放在首位,反而极力和稀泥的举动虽然对于公民们稍显不负责,但的确给政府省下了许多不必要的支出,从另一个角度看来也算为纳税人们减轻了负担。
虽然血族联盟于几十年前与人类社会高层进行会晤并达成了和平相处的共识,但即使人类内部都纷争不断,何况是不同的种族,两族间暗地里的竞争依然无法避免。奈何血族有种天生的种族优势,使得他们上到政府机构,下到民间企业,对于人类社会无孔不入。有资料记录,在两族上层正式接触前,新大陆联邦的核技术数据就已经被泄露给血族。并且人类的相关机构有充分的证据显示,血族在过去几十年中一直持续着对浓缩铀的提炼,人类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如此数量的高丰度浓缩铀仅仅是出于发电的需要,血族的实力足以发动战争。血族在完全有机会对人类上层进行斩首的情况下,依然维持着两族共处的现状,其原因就在于人类作为竞争者的同时,也是他们的食物来源。在这双方都无法轻举妄动的局面下,恰好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血族有着漫长的生命,但每年依然有相当一部分血族非正常死亡,死亡原因包括私人仇杀、组织间的恶性竞争、血猎的围捕、以及对漫长生命的厌倦……因此氏族也会通过各种渠道吸纳新血,在人类社会中设立观察网,物色候选人纳入氏族训练营,在这里他们将学习血族的历史与文化,通过种类繁多的测试,进行定向培养。
月泉继续浏览文件,这是一份近百人的名单,实际上,每一届的“入学”人数最初都在千人以上,但经过五年的训练,有二分之一的人在中途就已不幸死亡,剩余者在最后的毕业考核中竞争一百个名额。失败者成为了血族的食物、大地的养料,而入选者则从此由氏族训练营毕业,脱离人类的身份,成为血族的一员。其中的幸运儿,将得到高阶血族的初拥,获得更强的力量。
通常情况下,初拥仪式上需要给予后嗣800CC的血液。实施初拥者为血父,被初拥者为血嗣。血族吸取初拥对象的鲜血,并在自己体内完成血液转化,再将转化出的血液给予血嗣,以便血嗣更好地适应血族力量对人类肉体的冲击。新生血族的力量从初拥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血父的等阶越高,血嗣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不过众所周知,血族是一个自私的种族,这一点在高等血族身上体现得更加明显。实际上,三代血族在制造血嗣时只需要给予200CC至400CC的血液就已足够完成转化,但转化出的血嗣能力等级将会低于原本水平。而显然,亲王级别的血族不会轻易制造能力过强的后嗣,以免对自己的地位产生威胁。
二百年前,月泉淮苏醒后,首先转化了数名血嗣,再由这些血嗣各自发展后裔。为了不因初代身份引起过度关注,他一向对外假称为三代血族,转化出的朴银花和端木珩等人能力也仅止于四代,但这已足够令月泉氏族发展成为第九大氏族,毕竟世界范围内四代血族仅有几十位,在血族内的地位是仅次于亲王的公爵。一百年前,中洲的政治体制发生巨变,引得白山黑水间沉睡的血族苏醒,他在那里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联系,在这冰雪覆盖的土地上苏醒的四代血族月泉泠心,是千余年前由他的血嗣发展而出的后裔,经历过血族与教廷的战争后陷入沉睡。月泉泠心认出了这位初代血祖,宣誓效忠并承诺为其保守秘密,发展出众多的五代水平后裔。后续的年月里,月泉氏族逐渐扩张势力,在血族联盟内拥有了排名前三的话语权。
月泉淮划动着资料,在岑伤的名字后面添上了备注,他为那个小家伙预留了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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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泉淮已经在期待那个特殊时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新大陆纽州的地下城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区,每个大区又被划分为不同街区。东区为外来血族聚居区,在这里可以体验醉生梦死的放纵,和暴力嗜血的疯狂。南区为自由商贸区,与地上往来频繁,也是人类“中间人”唯一可以不经特殊审批进入的区域。西区为氏族直属区域,月泉氏族中的核心成员居住于此,并定期举行氏族聚会。这里还建有秘密隧道,可以通往附近地面森林中的氏族领地。北区为地下城的行政管理机构所在,同时一部分科研实验室也集中于此区域,有大量卫队驻扎。中区为混合区域,环境安稳,治安尚可,有着丰富又恰到好处的休闲娱乐场所,如果想要提前过上养老生活,那么这里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北2区的某座办公楼中,一名身着标准西装三件套,发色略灰,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审阅着手中的文件。作为月泉淮的血嗣,端木珩管理着月泉氏族的诸多日常事务,这“日常”中包括了制定氏族总部的人事任命计划、对各分部行政与财务状况的监督审查,各类科研项目的资金配给,还要保障新大陆地下城的正常运行。至于管理月泉氏族的训练营,只是其中一个小小兼职而已。二百年来,他作为副手替月泉淮处理着数不清的家族事务,充满干劲、不知疲倦,并从这些事务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充实感与满足感。
为了维护血族的长远发展,各大氏族牵头成立了血族联盟。现今世界范围内共有二十八座地下城,其中八座由联盟掌控,余下的则掌握在氏族手中。位于新大陆的纽州地下城是月泉氏族所拥有三座地下城里最繁华的一座,在城建规划方面吸取了许多来自人类城市的的经验和教训,始建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并于二战末期初步形成城区规模。战争期间,血族借机扩充种群规模,也借此挽留了许多本该逝去的生命。月泉氏族的军工企业也在此期间赚得盆满钵满,一举奠定了后续的发展基础。通过军工产业、半导体制造、新能源开发,月泉集团成为了人类新大陆联邦颇有实力的财团之一。集团和旗下数不胜数的分公司、基金会全部交由月泉淮血嗣之一的阎乐打理。阎乐常年居于人类社会中,以至于端木珩并不能常常见到他这位兄弟。
在月泉淮的数名四代血嗣中,端木珩是与月泉淮相处最久的一个,但在近几十年里,愈发摸不清这位“父亲”的想法。人类的一生遗憾诸多,无非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所盼之事。月泉淮活得太久了,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事物已经难以引起他的兴趣,一位近乎永生的血族亲王,是否还需要用什么来填补生命的遗憾?
端木珩放下思绪,离开了他的私人办公室,来到位于另一层的城市安全控制中心。他在主控大厅巡视一圈,检查了地下城安全风险检测系统的运行和人员调度情况,就动身前往西区参加今夜的氏族聚会。
今夜,地下城依旧灯火通明,当然,在距离地面三千多公尺的地方是绝没有什么太阳的,所谓的白昼只有人造天幕投映而出的光,黄橙交错,状似黄昏,当黑夜时刻到来,天幕则会呈现出幽深的靛蓝色,人造月亮的影像随着地面上的月相而改变。正常状态下,血族几乎不需要睡眠,东区的血族不分昼夜地尽情狂欢,可以想见这一区域的光污染有多么严重。相比之下,地下城另一端的西区就要静谧许多。
西1区的某座庄园内,聚集了许多身着礼服的血族,其中不乏六七代的高阶成员。氏族训练营五年一度的毕业舞会即将在这里举行,与其说是毕业舞会,不如称其为新血晚宴——他们身为人类的那部分会在这一夜死亡,而血族的那一部分获得新生,从此抛弃灵魂,投入永夜的怀抱。
主楼的一处露台上,白发青年向远处的天穹望去,那并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地下城的人造天幕。在这个只有五百公尺高的人造天幕下,他已经生活了整整五年。不过,回想起之前的日子,那或许不应该被称作生活,而是蕴含有残酷意味的“生存”。
五年前,在新大陆的街头流浪时,他就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暴力与堕落,与其作为弱者被黑暗吞噬,不如主动融入其中,成为黑暗的一员。
从露台向下看去,岑伤突然发现楼下的花丛旁多了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年轻人,那人像是凭空出现的,岑伤很确定那附近之前半个鬼影子也没有。那年轻人悠闲地漫步在花丛间,像是有所察觉般,抬头望了过来。
岑伤恍惚了一下,那是一张天使般的面庞。当然,血族的老巢里可不会有什么天使。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他们这一群人类学员,就只有吸血鬼了,岑伤可以肯定自己从没在氏族训练营中见过这人。虽然对方身形很是高挑,但岑伤打量着那张脸,感觉此人绝不会超过二十岁,或者说,这人变成吸血鬼时绝不会超过二十岁。人类被转化成血族后会变得年轻,因此血族中没有老人,但也至多把老年变为中年,不可能一路逆生长到少年状态。
那少年迎着岑伤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没等岑伤反应过来,就已经幽灵般消失在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伤又盯着那片花从看了半晌,最终还是离开露台,回到了舞会大厅中。
血族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人类的状态则各不相同,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主动与大厅中的血族攀谈起来,有些则用警戒的目光提防着四周的情况,生怕这群血族再弄出什么大逃杀之类的血腥事件。事实证明,后者显然是陷入了不必要的担心。月泉氏族的筛选规则虽然近年来不断更新,但对每一期的新人都是遵守信誉的,从没做过什么出尔反尔之事。或者说,身为血族的骄傲让他们不屑于做出这种掉价的行为。他们既然制定了一套游戏规则,那么自然会遵守这套规则,否则就失去了游戏的乐趣。
今夜舞会中的血族数量大致是人类的两倍,而在场的血族并不都是宾客,还有许多身穿白色应侍生服饰的貌美男女推着小型冷柜游走其中,为有需要的宾客递上新鲜血浆。他们是长期服务于这座宅子的低阶血族,自被转化后就从未离开过地下城。一些渴望永生又实力弱小的人类,没有勇气去参与那竞争异常残酷的氏族训练营,所以用自由为代价,作为血仆留在地下城中,为血族提供鲜血,以期有朝一日被某个血族看中转化,这些男女就是其中的幸运儿。原本像这样的聚会是会提供一些人类血仆的,但今夜在场的有众多即将迎来转化的新人,为了避免混淆身份造成的惨剧,庄园中的血仆们被勒令待在仆人所居的后楼,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座庄园占地广阔,内部装饰富有古典风情,原本是亲王殿下在地下城中的住处,但自三十年前起,亲王就从纽州地下城搬出,住进位于卡茨基尔山区的私人宅邸中,并一向深居简出,故而此宅已经空置多年,只留了一些仆人打扫。但这一次的舞会,竟然选在亲王宅邸举办,旁人可不敢轻易使用这片场地,此举必然是得到亲王授意,众人不由得猜测起亲王的用意来。
悠扬的乐声换了个调,每一次舞会固定的开场曲响起,是流传了不知多久的古曲《赞美圣血》,歌词的发音十分怪异,类似于原始诺斯语的变调。曲中歌颂的即是传说中的黑暗之神霍尔冥斯创造血族的事迹。正如精灵是光明之神的初子,血族亦是黑暗之神留在世间的最后造物。霍尔冥斯将一部分力量封印在十三名血族始祖体内,父神的祝福伴随着初拥,在一代又一代的血脉中流传下去。
这并不是个单纯的舞会,举办它的目的就是为血族与人类新成员牵桥搭线,通过双向选择的方式,确定父血与继血之间的匹配关系。等这一场舞会结束,有些血族会发展出数名血嗣,但也有些血族选择将自己的血液留在身体里,不分给任何一个人。
当然,有时也并不是双向选择,在血族掌管的地下城里,人类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对人类而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邀请前来参加舞会的至少也是八代血族,他们被要求必须对选中的人类施行全血初拥,以保证氏族新成员的质量。
舞会正式开始,众人两两一对进入场中翩然起舞。岑伤没有去寻觅舞伴,只是默默地站在角落里,观察着在场众人。
方才那个少年影像已在他脑海中扎根生芽,在潜意识的驱动下,他迫切地找寻着那名少年的身影,他想和他建立一种更亲密的联系,想用他的血,浇灌自己心中刚刚发芽的那颗种子。
舞池里没有少年的身影,岑伤将目光转向四周候场的沙发上,那里有和他一样不想加入舞池的人类,还有几名悠闲啜饮的血族。一对男女已经相拥在一起,那女性血族在人类男子耳边说了什么,两人就搂在一处,在侍者的指引下往楼上走去。
舞会已过去大半,灯光也被调得昏黄又暧昧,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大厅,庄园中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客房。
就在岑伤数着吊灯上的水晶数到一千八时,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名高挑的年轻人,是舞会开场前的那个少年。对方及腰的黑发用绸带束在脑后,额前留下几缕黑白相间的发丝,在燕尾服的衬托下身形略显得有些纤瘦。少年将一朵红得滴血的蔷薇花插进岑伤胸前的口袋里,“一起跳支舞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周的人群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形,个别年轻些的血族即便从未见过亲王,但来自血脉的压制也让他们察觉到了少年的身份。
是亲王殿下。
岑伤听到了周围的那些窃窃私语,心脏狂跳,但依然努力维持了镇定,面对月泉淮的邀请,岑伤托起对方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就如同一名骑士对待公主那样,牵住对方的手,向舞池走去。
“殿下。”岑伤试探着将手搭在对方腰上。
月泉淮换了个姿势,靠近了些,在岑伤的耳边说:“你来跳女步。”
岑伤的舞技十分一般,毕竟这对于他此前的生存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但他很快发现自己不需要为此忧心,月泉淮完全掌控了两人的节奏,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全身心地配合对方。两人的身形相仿,岑伤就这样平视着对方,从那双深褐色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
“你被挑中了,不紧张?”月泉淮问道。
“这是我的幸运,而且您的手很温暖。”岑伤轻声说回答。“只是,我在想一件事——血族也是有灵魂的吗?”
“或许是有那种东西的。但它是否存在并不重要,我们既不屑于上天堂,地狱也未必留有空位,我们长久地存留于人间,享受着当下。”月泉淮说得意味深长,“当你察觉到它的存在时,也不必被它束缚住脚步,在黑夜里,你是自由的。”
“如果灵魂真的存在,我愿意将它献给您。”
不知不觉间,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岑伤想起了年幼时听过的那个关于仙女教母的幼稚故事。午夜过后,这一切并没有消失。他已经过了相信童话故事的年纪,但身处血族的宅邸,他期待的也不会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是能够蔑视死亡、掌控生命的力量。月泉淮,这美丽又强大的血族亲王,会给予他渴望已久的力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看穿了岑伤的渴望,他带着岑伤走出舞池,在后裔们敬畏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奢华的大厅。
月泉淮带他来到了这座宅邸的主人房,他曾居住过的套间。首先入目的是一间会客厅,室内铺着花纹繁复的羊毛地毯,暗红色沙发上随意摆放着几只天鹅绒软垫。房间之中有一个壁炉,里面堆放着小块的松木,但并没有生火,岑伤想那壁炉或许只是一个摆设,毕竟血族可以自主调节体温,且并不惧怕寒冷。
月泉淮瞧岑伤盯着那壁炉,于是随意抬了抬手,一道火苗自指尖飞出,点燃了壁炉内的松木。
只有三代和三代之上的血族会觉醒这种类似异能的超自然能力,岑伤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羡慕。
月泉淮带岑伤穿过门廊,进入卧房,这房间没有窗户,房间正中央是一张悬挂起帷帐的大床。曾经,在久远的年代里,血族们喜欢睡在棺材中,而到如今,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抛却了旧日的习惯,选择更为舒适的寝具。
月泉淮将岑伤按倒在床上,随手扯开这孩子的领结,扔到一边,而后解开衬衫扣子。他抚摸着岑伤的脖颈,指腹下可以感受到血管里的蓬勃生机。
岑伤像一只听话的玩偶,任由月泉淮摆弄。月泉淮俯下身,亲吻那脖颈,感受到身下人轻微的颤栗。下一刻,他的尖牙刺破了对方的皮肤,毒液迅速注入其中。
岑伤只在最初疼痛了几秒,而后就有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难以形容的快乐在他的体内奔腾,他像一只清晨的鸟,乘着林间的微风飞向云端。
鲜血一点点离开了他的身体,岑伤的意识因过度失血而逐渐模糊,在尚有知觉的最后一刻,一只手腕凑到了他的唇边。
“乖孩子,喝吧。”月泉淮靠在床头,将岑伤抱在怀里。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看岑伤吮吸着那道伤口,就好像年幼的孩子吮吸母亲的乳汁。
月泉淮的血带着奇异的力量融入岑伤体内,迅速地改变着这具身体。直到岑伤饮下了1500CC的血,月泉淮才抽出手腕,那伤口瞬间愈合,不留半点疤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伤如同虚弱的小兽一般,在月泉淮的怀中痛苦地蜷缩着,这痛苦是他必须经历的,只有熬过了血液与身体相融合的这一关,他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血族。
岑伤陷入了一个漫长而沉重的梦,前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从脑海中一段段闪过,那些或温暖或不堪的回忆交织着呈现在他眼前。阴暗肮脏的小巷深处,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长着和他一样的脸的男孩,哭喊着伸出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企图重新讲他拉回阴湿黏腻的污水沟里,不远处几个身材高大的混混向这里逼近……他抽出刀,割断了周围那几个拉丁裔混混的喉咙,在男孩期许的目光中,直接捅进男孩的眼眶里。谁也别想挡住他的路,包括他自己。
他抛下了身后的一切,向着巷口的方向奔去。迎接他的,是一抹恰到好处的晨曦。
“醒了。”月泉淮坐在床边翻着一本封面烫金的诗集,见到岑伤似要挣扎着起来,轻按了按他的脖颈。确定对方无恙后,露出欣慰的笑。
恍惚中,岑伤看到了一束光,他猛地睁开眼睛,“殿下——”
“你应该称呼我为父亲。”
“是……父亲。”岑伤细细咀嚼着这个略觉陌生的称呼,感受着这个称呼背后所代表的血脉羁绊。
“来,看看你自己。”月泉淮示意岑伤起身,引导他来到一面全身镜前。
在久远的中世纪,血族们尚不能在银镜中看到自己,按照光明教会的说法:纯银制品无法容下邪恶之物。而在现代工艺制成的非银质镜子前,血族可以尽情地欣赏他们所拥有的惊人美貌。
岑伤站在镜子前,静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脱胎换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可以看清自己的每一个毛孔,可以看到衣料的每一丝纹理。而血族的神奇之处绝不止于此,他的五感被极度地放大,就比如现在,他听到了十几公里外的嘈杂声音,而在有意的控制下,亦可关闭自己对外界的感知。他的心脏不需要跳动,但对身体的操控却达到了全新的境界。或许,这就是神之造物的真正含义。
不久后,他感到了喉咙处的干渴,新生的血族往往食欲旺盛。
月泉淮心中了然,他刚刚已经预订了送餐服务。房门打开,四名侍应生带着一辆手推车走了进来。岑伤认出他们是人类。
为首的侍应生打开小型冷藏柜,里面是三排袋装的血浆,“F2等级血浆3000CC,需要倒进杯子里吗,先生?或者您可以直接吸我们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