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熠说:不然找个阴凉地吃点下午茶吧?
这顺了方珩知的意:我觉得可以。
意见达成一致,半山腰最大的一片树荫处就被他们给占据了。
作为这山上难得的人烟,水果面包摆出来的时候,感觉十分的嘲讽。
就像是在笑他们两个是傻逼一样。
程熠恨恨的咬了一口苹果,悲伤道:水果都晒热了。
方珩知看了眼他的背包:黑色吸热,正常。
程熠郁闷: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干什么不好非要来爬山?
方珩知瘪瘪嘴:人都有失策的时候嘛。
程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都走到半山腰了,再下去未免有些可惜。
他默念着心静自然凉,从包里拿出了迷你版速写本。
方珩知惊得张大了嘴巴:你!竟然随身携带速写本?!
很奇怪吗?程熠拿着自动铅笔,我以前不是就随身携带?
方珩知气极:这不一样!你现在是个美术生。
程熠:所以?
方珩知斥责道:你内卷!
程熠: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他无言的看了会儿这个莫名替同学们愤怒的人,头疼的对他摆摆手:滚一边儿去,别挡着我写生。
太阳晒是晒,但是说实话,这个点从半山腰看下去,风景还是不错的。
但听了这话的方珩知表情就更不可置信了:你画景不画我?
程熠毫不留情:你有景好看?
方珩知沉默了。
谢谢,有被打击到。
程熠一点都不给面子,自动屏蔽他,认认真真勾起笔下的线条。
铅笔速写画多了其实速度是很快的,他收完最后一笔,发现身边这人已经倒在地上枕着书包睡着了。
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洒出一片斑驳,少年人浑然不觉周遭风声的吵闹,在蝉鸣阵阵的林荫下睡得正香。
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安然入睡,这是属于十七八岁的特权。
程熠看了半晌,伸手拨弄了一下头顶的树枝。
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被重新打乱排列的树叶遮住了遗漏在这人脸上的那一点刺眼的阳光。
他拿起笔,重新翻了一页新的白纸面。
最后犹豫片刻,他还是用橡皮在画中人的脸上,擦出了被遮住的那一点阳光。
都说画面的冲击力有时候会远远大于文字。
把生活亲手画成一本书,这也是独属于美术的浪漫。
方珩知悠悠转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在落山了。
他懵了片刻,忽然懊恼的锤了一下脑袋: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集训很累,多睡一会儿很正常。程熠收起速写本,醒的正好,看日落。
方珩知小声嘀咕:好不容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程熠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珩知看他,摇头:没什么。
他这反应着实很奇怪,但程熠只当他刚睡醒大脑还不清醒,没多追究,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是看一会儿晚霞还是趁着能看清路接着爬?
晚上爬山并不是很安全,但好在这山是个景区,安全措施做的不错,等到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就会有值班人员在所有的路上进行巡查。
所以他们只要在日落之前爬上山,六点半之后下山就行。
方珩知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果断选择了现在就爬上去。
山并不高,没了太阳的疯狂疼爱,他们就算中途没有休息,爬到山顶后也只是轻微的喘了会儿。
山顶的观景台并没有人在,两人找了块能俯视大半城市的石阶坐了下来。
吹着凉嗖嗖的山风,方珩知缩了缩脖子:别说,这会儿还真有点冷。
程熠无语的看了一眼他的大领短袖,把包里的防晒服往他身上一披:穿上吧祖宗。
方珩知蹭了蹭衣领,眉眼弯弯:熠哥,你真贤惠。
程熠瞥他:会不会说话?揍你啊。
方珩知笑了笑没说话。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山下的公路上传来的遥远而急促的汽车鸣笛声。
在忙碌的都市里,偷得一时半刻的悠闲,挺难得的。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他们的十七岁过得很快,快到一睁眼一闭眼或许就过去了。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那一瞬间,方珩知声音极轻的唤了一声身边人的名字:程熠。
程熠应了一声。
方珩知说:我这次考了第二。
程熠心脏重重一跳。
他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我知道。
方珩知侧过头,专注的看着他:你记得上个月打的赌吧?
夜空里并没星星,所以忽然面对这么认真的眼神,程熠竟然有点不敢与之对视。
他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缓缓点头:记得的。
要现在告诉你吗?
方珩知嘴角翘起,轻笑一声。
不用你告诉我了。他说,虽然是我赢了,但我又不是很想让你输。
所以还是要我告诉你。
喜欢的。
程熠,我对你是喜欢的。
程熠有点懵,又或者说,一下子没能消化这几句话。
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或多或少猜到了那么一点了。
但是出于一些不明所以的心理,他又有点不敢想。
知道这人把这些所有的猜想,在现在全都坦然的铺开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他的自作多情。
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团在一起,解开来无非也就是那么一句话
他喜欢的这个人也喜欢他。
程熠睫毛轻颤,手指又都用力握在了一起。
他任由自己的心跳疯狂擂鼓,闷声道:你这样不是不遵守赌局的规矩?
似乎是没能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句回答,方珩知安静了好一会热。
片刻后,他失笑道:那规矩一点,再重来一次?
程熠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他手指轻轻动了动,好像在纠结什么。
但最终,他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离我有点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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