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几天的铺垫,大众对江修的印象已经从一个沉默果决的优秀青年企业家,转变为一个孤僻自私的富二代,他气急败坏下做出什么事情,大家都不会意外。
有人开始梳理起宋家庞大家业的权属,发现江修进入颂文多年虽然一直没有持股,但宋启君就宋锦一个女儿,宋锦就他一个儿子,原先宋启君百年之后,颂文自然是他的。可偏偏此时杀出了个流落民间的太子爷,局势便不明朗起来了。
紧接着,有人脑洞大开,推测江修对白铭大打出手,便是为了争夺家产一事。胆子更大些的,直接推断,江修就是为了独占宋家家产,为了确保自己能在颂文独掌大权,故意刺激罹患重度抑郁症的白铭,最终导致了白铭跳海自杀,甚至认为,白铭究竟真的是自杀,还是有人需要他自杀,都是有待商榷的事情,江修的手机震了震,是徐章给他发的消息。徐章告诉他,品牌部通过分析,确定这两天的几波舆论都是营销号结合水军带起来的风波,品牌部已经留存了证据,问他是否报警?
江修在公安局门外,往外面看去,天色已经黑了,路灯还来不及亮起,目之所及是一片暗沉沉的颜色。
原来,方云晚是这样想他的吗?
又或者,即使这些谣言与方云晚无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又会怎么看他呢?
作者有话说:
白铭跟人家起争执,修修送白铭去医院的事情有人记得吗?当初,小方在昭阳地产调查的时候发现过呢,修修做好事不留名呢感谢在20220417 21:14:2720220419 21:3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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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宋铭 ◇
那是宋锦的弟弟,他的小舅舅,叫做宋铭。
事情牵扯到宋家牵扯到颂文集团,江修同意让集团品牌部插手处理。
虽然失了先机,但事情的每一步进展都在品牌部的密切关注下。在江修的授意下,那份声明文件写得真诚恳切又不卑不亢。
即使不能阻拦住纷飞的谣言,至少把颂文集团稍稍推出了这场风波。
可即使发出了声明,关于江修的谣言依然漫天乱飞。
有自称是颂文集团前员工的人,把江修描述成一个喜怒无常不近人情的人。也有一些自称跟江修有过合作的人现身说法,在他们口中,江修是个傲慢无礼的富二代。
在这些没有具体事例支撑的描述里,有一条发言被顶上了首页。这条图文并茂的发言中,详细地说明了年前昭阳地产的那轮管理层大换血。
博主称自己的父亲是昭阳地产的老员工,一直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可年前被要求「自动辞职」,没有拿到一分钱的辞退补偿,追问下去,HR只说是颂文集团要求统一这样办理。
在雇佣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总归是占了大多数,这件事无疑触动了大众脆弱敏感的神经。群情激奋下,甚至有些人替博主的父亲拨打隅城人社局热线举报昭阳地产违反劳动法。
可这条消息在首页只风风火火地挂了两个小时不到,博主便自信删除了微博,并发布一条新的消息,表示自己的父亲确实是自愿离职,其中有误会,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
当事人消了气,可众人却不依。有人上纲上线指责博主的父亲不应该放弃维护自身合法权利。而更多的人则对这条微博的删除动机保持怀疑,认为有人参与其中,导致博主不堪压力,放弃维权。
而那语焉不详的「有人」指向性也十分明确,不是颂文集团出手,便是江修本人。
尽管第二天博主发觉删除博文引发的争议更大,主动澄清此事与江修和颂文没有关系,可网友听不进去劝,依然我行我素以谩骂江修为乐。
而此时,江修并无暇顾及这些谩骂。
白铭与宋启君的亲子鉴定报告被曝光的当晚,江修在公安局门口迅速处理完手上的事,不得不依据宋启君的要求,回一趟老宅。
到达老宅时,宋启君坐在客厅里的红木沙发里等着,江修进屋时,宋启君没有多说什么,起身朝阁楼走去,示意江修跟上。
阁楼里摆着宋锦的遗像。
宋启君这一房人丁单薄,膝下只有宋锦和下落不明的宋铭两个孩子。虽然宋锦因为江之恒,多次忤逆父亲的意思,可宋锦早已经不在了,父女之间哪有什么深远的仇怨,如今宋启君想起这个女儿更多的还是遗憾与惋惜。
宋家作风老派,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锦按例是不能入祠堂的。宋启君想要有个地方凭吊早逝的女儿,便在老宅阁楼里专门留了个房间,供着宋锦的遗像,该祭拜的年节一回也没落过。
带着江修走上阁楼,宋启君抽了三支香,用手笼着,在案上的蜡烛里点燃了递给江修:跪下,给你妈上香。
别人家孩子做了错事,多是跪祠堂向列祖列宗谢罪的。可江修毕竟姓江不姓宋,要他去宋家祠堂跪着,多少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宋启君索性把人带到了这里。
江修规规矩矩地给宋锦上了香,没有宋启君发话,便安安分分地跪着没起身。
宋启君自己也点了香,祭拜后,在香炉上插好香,才转过身来对江修说道:当着你妈的面,好好想想你错在哪了?想清楚了再下来找我。
说罢转身离去,只在小阁楼里留下江修一个人。
老宅里的暖气是前两年宋启君搬回来住的时候,重新安装的。老房子要改装线路不容易,阁楼这个区域常年没人居住,新装暖气时便没有被纳入考虑。
于是暖融融的一栋房子,到了顶层的小阁楼这里,温度骤降,只是借着外间升上来暖风,浸润一星半点热气,才不至于冻得像院子里一般刺骨。
正月里的天气还是冷得厉害,常人尚且难捱,何况沉疴在身的江修。
只在阁楼里待了一会儿,江修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他猜测自己大概又发烧了。这几日他似乎常常发烧,温度一声不响地升上去,又毫无预兆地降下来。
但好在大多时候他只是觉得发冷与无力,并不觉得别处有多难受。
这样的状况,要是放在以前,许路遥早就该发现,并把他扭送到医院去了。
可最近因为要讨论解救方云晚的部署,程盛和曾顷常来与他碰面,而许路遥还在跟程盛赌气,一心躲着他,连带着盯着江修的时间也少了,于是竟然被江修蒙骗了过去。
在江修的糊弄下,许路遥一心以为江修得知方云晚安然无恙地活着,心情舒爽,连带着身体状况也稳定了下来。
江修手术确实不能再拖,无论是否能顺利救出方云晚,此事尘埃落定后,许路遥预期江修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得入院治疗,尽快接受手术。于是他近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与他的老师联络,为江修制定后续手术方案的事上。
也亏得许路遥跟程盛闹别扭,否则江修煎熬心血,日渐憔悴枯槁,又哪里能逃得过许路遥的眼睛?
在小阁楼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江修觉得自己的温度大约又高了一些,额头突突跳痛着,神志昏沉了起来。他有些跪不住,身子晃了晃,索性在蒲团上坐下来。
桌案上,照片里的宋锦明眸皓齿,唇边带着笑,眼里的笑意却夹杂着些许忧愁。那就是江修记忆里宋锦的模样。
宋锦在外是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可在家里却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江修知道,他累得跪不住,坐下来稍稍缓一口气,宋锦是不会怪他的。
他觉得身子沉甸甸地,拿手支在地上面前撑住身子,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
江修从小便懂事得令人心疼,因为遗传了江之恒的病,小时候的江修便常常出入医院打针吃药。小孩子哪里有不怕打针的,可江修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便不怕了。
那时江之恒身体已经很差,三天两头地被送进医院去,宋锦一面为颂文尽心尽力,一面照顾江之恒,分身乏术,只能将小江修拜托给纪婶。
平时还好,可赶上江修生病,宋锦不希望江之恒担心总想瞒住他,只能三头跑,陪在江修身边的时间少得可怜,看着病床上的小江修,又心疼又愧疚,总是红着眼眶。
明明生病的孩子最有理由哭闹,可那时候的江修便很懂得安慰人,看见红着眼睛的宋锦,总是会凑过去撒娇让宋锦抱抱他,软软地窝在宋锦怀里奶声奶气地安慰:妈妈,我不难受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