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云初第一次看见人类就听到对方要剥自己的皮,吓得魂都掉了,以为世上所有的人类都和眼前的猎人一般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胡子还表情狰狞。
猎人在回家的途中救下了因为上山拾柴火而不小心扭伤脚在山上呆了一夜的墨迟。
男人被救,对着猎人一番感激之后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狐狸。
墨迟觉得自己魔怔了,他竟然从那两只水汪汪的葡萄眼里看见了小狐狸的绝望,一时心软之下,向猎人提出了要买下它的请求。
五吊铜钱,墨迟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被他用来买下了还是狐狸形态的云初。
从猎人手中接过狐狸之后,墨迟抱着小狐狸,一跛一跛的回到了自己住的茅草屋。
云初被男人抱在怀里,心里一片绝望,满脑子都是青蛇对自己说的话:长得越好看的人心就越毒辣。
方才那个猎人那么丑都要剥他的皮,那现在抱着他的这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会不会连他的骨头都要啃没了?
墨迟不知道小狐狸心里的想法,只觉得怀中的这只小狐狸皮毛雪白,不染一丝杂质,又乖巧无比,想着因该是受伤被吓怕了,一颗心柔软得不成样子,抱着对方回了家之后,照着之前看过的医书,翻出了晾晒在院中的草药,一半给自己敷,一半给小狐狸敷。
眼前的男人虽然很好看,但是很穷,是真的穷。
这是云初在男人家里呆了七日之后得出的结论,头顶的茅草屋屋顶艳阳天的时候能看见一个个执碗大的光斑,下雨天,嚯!下雨天那就更不得了了,云初有幸见过一次,他受伤的后腿被男人用草药包着,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屋外是阴沉沉的天空,秋风怒号不止,一声一声的,像是在像谁shi威一般。
云初的狐狸脑袋趴在墨迟的臂弯,两只小耳朵竖得直愣愣的,听着屋外偶尔响起的闷雷声,身子还会小小的颤抖一下。
眼前他们一人一妖的处境太过凄惨,云初听着屋外的风声雷声,还有头上屋顶茅草哗啦啦的声音,竟然想起了青蛇为了彰显自己的博学多才,在他耳边叨叨的一句诗: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当时的云初还因为不知道这句诗的含义,被那只臭美的大蛇好生嘲笑了一顿。现在不一样了,云初想,下次见到青蛇,他一定要叉着腰对对方说,虽然他不理解诗的意思,但是他亲眼见到了!哼,比他厉害得多了!
这么想着,云初动了动两只雪白的前爪,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嗷嗷
抱着他的男人听见他的声音,低头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丝丝无奈,漆黑深邃的眼里却含着淡淡的笑意。
温热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云初听见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了,肯定是场大暴雨。
云初动了动耳朵没说话。
倒是委屈你了,和我一起住在这样一座晴不避阳,阴不避雨的破草屋里,连东西都只能吃素的。
嗷嗷。是的呀是的呀,所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吃肉啊?
墨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以为对方也这样觉得,唇角的笑容变得有几分无奈,却还是道:你腿上的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了,等这次大雨过后,你就走吧。
嗷?云初偏着脑袋看着他,这人不吃我?也不要我的皮?
只是以后再不能像之前那般淘气了,莫要乱跑,好好在你父母身边呆着,可懂?
懂的啊,但是我父母早就死了,现在就只有青蛇了。云初看着他,在心里回答,开始慢慢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放了自己。
屋外开始落下了豆大的雨滴,一颗接着一颗,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整个天地之间都是灰蒙蒙的,云初从墨迟怀里挣脱出来跳到床沿边,探头看着地上被雨水砸开的一个个水坑,嗷嗷叫了两声。
屋外小雨屋内大雨,屋外大雨屋内暴雨。
墨迟曲腿坐在床上,尽量护着他身后为数不多的家当,一床满是补丁的被子,在听见小狐狸的叫声后抬眼看了他一眼,他觉得自己出幻觉了,竟然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几分可怜和幸灾乐祸。
小东西。墨迟失笑。
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时辰后就停了下来,天空中厚重的乌云被金色的阳光撕裂开,地上的水洼波光粼粼,云初避着水坑跟在墨迟身后出了门,仰头看着远处天边出现的彩虹,嗷嗷乱叫。
身后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云初有些疑惑地回头,却看见对方一身亚麻色粗布长衫,站在他身后负手而立,一头墨发用一根木头簪子高高束在头顶,剑眉星目,俊美得宛如天神。
男人微微抬头看向天边的彩虹,头顶金色的阳光柔柔地洒在了他的身上,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云初看痴了眼,胸膛里那颗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没有规律地加速跳动起来,试图从他的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人无法忽视,墨迟低下了头看着他,轻轻扬了扬唇角。
云初整个人,不,整只狐狸都不好了,白色的毛突然炸开,隐隐透着淡粉,他目光看着男人,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墨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着对方嗷了一声,最后转身跑了。
第八十七章 小狐狸与书生(三)
墨迟看着小狐狸飞快蹿进灌木丛的身影,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沉默了一瞬,嘴边还未说出口的话化作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罢了,迟早都是要走的,早些走了也好。
蹿入丛林的云初没有离开,他找了一个树洞,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就钻了进去,把里面正在休息的松鼠一家人吓了个够呛,仓皇逃窜,留下了一屋子的坚果。
云初盘着身子趴在不大的树洞里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身上热得不行,满脑子都是阳光下男人那个浅浅的笑容,他越想,身子就越热,一颗心也跳得欢快。云初觉得,自己病了。
他在树洞里呆了两天,原本就想这么悄悄的离开,腿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个男人又穷,跟着他连肉都吃不上,简直就不是狐妖该过的日子。
可是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男人家的方向走,于是当云初回过深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墨迟家的门外。
正午下的男人穿着一身粗布的青色长衫,宽大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了小麦色精壮的手臂,正站在水井旁弯着腰打水。
脚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墨迟低头,看见了那团雪白色的团子。
小狐狸?!
原本应该走了的小狐狸又回来了,墨迟的唇角忍不住的上扬,感受到他的开心,云初觉得自己好像也挺开心的。
于是一人一狐,就这么在这一间破陋的茅草屋里住了下来。
墨迟替云初起了一个名字,俗,就叫小白,被云初嫌弃了好久,男人却一声声的叫得开心而亲切,久而久之的,云初也就懒得再管了。
墨迟的生活很简单,拾柴烧水做饭,看书写字作画。然后在赶集的时候背着自己的布袋子上街,随便找一处地儿,摆摊。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让云初乖乖待在家里。
云初知道他是在赚钱,赚生活费,还有上京赶考的路费,男人曾不止一次的在他耳边说过,现在的窘境只是一时的,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考取功名,然后飞黄腾达。
男人还说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每天都为他准备一只上好的土鸡,不再让他吃一点苦。
云初听着对方的话,被他口中金黄色酥得流油的土鸡弄得咽了咽口水,同时心里隐隐的有了认知:墨迟,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
云初跟着对方生活了一个月,直到一个月辉清冷的晚上,青蛇找到了他。
青蛇名叫旸谷,日出旸谷,入于虞渊,长了云初整整五百岁,看着云初从小长到,然后带着他一起修炼幻形,算是云初的兄长。
容貌昳丽妖孽的男子一身银白色的长衫站在他面前,白皙修长的指间执着一把青色玉扇,弯腰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扇尖亲昵地点了点他湿润的鼻尖,声音犹如环佩碰撞一般清脆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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