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冰冷,空旷的皇陵里,已是当朝天子的叶恒站在冰棺之前,看着躺在棺椁中神色平静的男人,保持着长久的沉默。
男人怀中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皮毛稍显暗淡,蜷缩着四肢,双眼紧闭,依偎在对方的胸口,极显依赖,而男人一手紧紧地抱着它,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朱红色的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颗已经不会再跳动的心脏。
叶恒在皇陵呆了很久,直到外面有人来催,他这才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你托我办的事,我都已经做到了,希望你能在那边,找到他保重
低沉的余音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偌大的皇陵,又回到了它那原本没有一丝生气的冰冷模样
旸谷!!!
墨迟从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还未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了耳边一声带着焦急和担忧的惊呼,他转过头,就看见一身红衣的旸谷被道士的法术击中,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了好远,被飞身而上的水也一把接住。
你怎么样?水也看着他担忧的问道。
旸谷擦了擦唇角溢出的鲜血,抬头看向对面一脸阴鸷的男人,眼里猩红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没事。旸谷回过神来冲水也安抚地笑了笑,挣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对面不远处的道士,扬起了一抹冷笑,眼底杀意毕现。
手中的玉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旸谷双手快速结印,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变成了竖瞳:妖道,你真的,惹到我了。
旸谷轻轻开口,声音低沉妖异,红色的衣袂和墨色的发丝无风自动,贾道士看着他突然暴涨的妖力,嗤笑了一声,扬起手中的拂尘直接攻了上去,绿色的光芒和黑色的光死气缠在一块,一旁的水也看着战斗中的旸谷,没有片刻迟疑,加入了战斗。
符箓和阵法对他们妖怪有着天生的压制,即便是之前叶恒已经破坏了那道最主要的阵法,现在的水也和旸谷以二敌一,也才能勉强同对方打个平手。
四周的烈火熊熊燃烧,头顶的房梁在无法承受重量之后断裂下落,狠狠地砸在地上,漆黑燃烧的木块溅开了一地的火星,空气中的温度变得炽热滚烫。墨迟看着陷入激战中的三人,撑着无力的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躺在他身旁的公主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墨迟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看见了那个道士掉在了一旁的匕首,通体雪白,在猩红的火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泽。
妖力暴涨后的旸谷让贾道士应对起来极其吃力,再加上一个实力和他不相上下的水也,时间一长,贾道士便逐渐处于劣势,水也和旸谷见状,当下便抓紧了机会,攻击越发的凌厉,贾道士很快便节节败退。
在被水也的苍雪剑一剑刺穿肩头后,他身子后退了几步,而后才堪堪稳住了脚步。
尔等孽畜,竟然也敢伤我?!
旸谷看着他冷笑一声:本座不止要伤你,还要取你的狗命!
简直痴心妄想!贾道士狂喝一声,看着并肩而站的两人,眼里迸发出了孤注一掷的光芒,而后癫狂地笑了起来。
水也和旸谷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就看见那人祭出了自己最后的本命武器:拘魂幡。
两人瞳孔骤然紧缩,作为两只活了近千年的妖怪,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件上古禁器的杀伤力有多大。
拘魂幡,以生人燃烧自己元神,召唤地府三千恶鬼,拘以目标魂灵,炼化为自身所用。
哈哈哈哈哈成为我的傀儡吧!元神燃烧的痛苦让男人神色变得狰狞无比,他看着两人放声大笑。
电光火石之间,浓黑如墨的雾气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冲着不远处的两人直接袭击而去,来不及躲闪的水也只能转身将旸谷紧紧护进怀里。雾气当中那些狰狞可怖的面孔不断地在眼前放大,那一刻,旸谷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属于两人的死亡的到来,然而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痛苦都没有感受到,他缓慢迟疑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瞪大了双眼。
一身绛紫色朝服的男人站在道士身后,俊美的脸上神色平静,漆黑深邃的眼里倒映着眼前的熊熊烈火,有种诡异的美。
他手中拿着的匕首,从道士的身后,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口,雪白的刀尖从前面穿出,沾上了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地上,然后瞬间被热气蒸腾湮灭。
贾道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机械地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瘦削的身体轰然倒地,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墨迟那双平静到可怖的双眼,精心策划了这么久,最后却化为了乌有,贾道士眼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最终却还是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水也放开点怀中的人,看向墨迟,对方抬起头,同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旸谷/水也:!!!
精致华美得如同牢笼的雀楼在水也和旸谷扶着昏倒的墨迟逃出去之后,摧枯拉朽一般的彻底坍塌了下去,然后被烈火焚烧化作了一抔尘土。
在这轰然坍塌的声音中,金銮殿上的皇帝也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被鲜血溅上了脸的叶恒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枪,宫殿外,第一缕阳光撕裂了最后的黑暗,为大地,带来了新的曙光。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搀扶着墨迟的旸谷和水也拼着最后的力气离开了皇宫,却没想到会在宫门口遇到了原本应该在家里休息的云初。
青年一身白色的外袍胡乱地穿在身上,蹲在宫门口仰着头看着门里的世界,身边是早已死去的将士,他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里面,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在看见两人肩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时,云初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下一秒,就红了眼眶。
他虽然笨,可是却知道他爱的人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他愿意成为他们心中所希望的样子,一辈子都做一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小狐狸。他们想让他知道的,他就愿意知道,瞒着他的,他也会装不懂,所以,他乖乖睡觉,乖乖站在这里等人,即便,他很想冲进去,进去找阿迟,进去找水也,找旸谷
我有乖乖听话的云初看着水也和旸谷,瘪了瘪嘴,然后在两人温柔宠溺的笑容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呜哇
这一次劫难,终于还是被他们有惊无险的化解了。
天启元年夏,六月初七,宫变,帝王被杀,其女死于大火之中,与雀楼一同湮灭,忠义侯之子叶恒拥兵上位,改国号:元
史书记录了这一次的事变,而关于当初皇帝亲封的驸马爷,书中却无半点着墨,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远在京城之外的一处小山村,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蓊郁葱茏的山脚下,坐落着一间小小的茅草屋,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干净整洁,屋子的一旁用黄土砌了一间小小的鸡圈,里面有着十几二十只养的肥肥胖胖的土鸡,有公有母。
柳条编织而成的门扉外,一个身穿白衣,眉眼精致的男子毫无形象地趴在门外,对着里面的鸡两眼放光,嘴角挂着一缕可疑的液体。圈里的土鸡像是感受到了来自男子身上的恶意,咯咯咯咯咯咯地叫个不停,场面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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