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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太快了,或许是风有些大,又或许是走得很急,宴池觉得自己眼睛里有一丝水花要溢出来。
此生不换(六)
傍晚时分,舒棠如约而至。
宴池记得她在这个世界叫做“唐亦殊”,于是只和阿簪说那是“唐小姐”。
阿簪和阿顾都退下,她坐在凳子上,胳膊撑着凳子,半个屁股坐在那里,双腿随意搭在地上。
“宴池?”等身后帘子发出轻轻地响动,她才回头过去。
舒棠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她自己也是。仰着头望向她,可以看到对方陌生脸庞上那双熟悉的眼睛,它也依然看着变了模样的自己。
“舒棠。”宴池回过神,才慢慢站起来。她摆动着衣袖,指着另一个凳子,却没有动。
舒棠缓缓走过来,身上还带着外面凛冽的气息。她把袍子脱下放在手臂之上,再次靠近,宴池猛地退了一步。
火苗的气息也猛然爬上她的脚背,接着是后腿和后腰。
腰后的暖和面前的冷是两种对比,可这种直接令她清醒过来。
“舒棠?”她试探着,又低低地喊了一声。
“是我。”舒棠半蹲着,面色柔和,坚定地回答。
宴池这次终于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她拍拍胸口,脸上流露出和煦的微笑。
两个人在异乡的第一见面,都只是望着炉火发呆。原本想象中的热闹、喜悦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虚。
宴池悲观地发觉,从再次遇到舒棠开始,她们的缘分就开始走向倒计时。大抵人就是如此,一旦计谋得逞,便总是想贪恋更多。
“宴池,你是怎麽认出我的?”过了许久,舒棠才出口问道。
宴池给她倒水,把水杯推倒她面前,“看你的眼睛,你一出现,我就知道。”
“那你呢?”她也微笑着说。除了微笑,她不知道可以用什麽表情。
“你认出我的那一刻啊。”舒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愉悦,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啦,我想,如果你也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那你一定会来找我。”
“等了很久?”
“也不算很久。”
“如果我认不出你怎麽办?”
“怎麽会呢?你看,你不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宴池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杯子,她的视线渐渐下滑,关于宴池这个人,关于系统,关于这次相遇,她都无从谈起。
外面开始下雪,因是傍晚,天空绽出一层层灿烂的粉红。雪花飘飘扬扬,好似盐粒,轻轻飞舞,重重砸下。
舒棠一直没有再开口。
宴池看着窗外,突然走马观花似地看到很多过去的场景,她还没有想,嘴巴已经脱口而出,“舒棠,以后是不是每年都可以给你过生日了?”
她本不该这样莽撞地,她想,第一次重聚,应该说些更体面也更欢喜的话。
舒棠放下手里的茶杯,眼里有一丝笑意,她重重点头,“嗯。”
“小姨还好吗?”
“和你分开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了。她一直都是单身,我们相互陪伴照顾,过得很好,除了有时,她会想念你。”
“那你呢?”
“我也很好,你给我的东西很神奇,总是在危险的时候帮助我脱离困境。”舒棠从衣服里掏出一枚石头,原来她现在还戴着,只是换了一根更细的绳子,平时都藏在衣服里。
“宴池,离开我以后,你去了哪里?”
“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一群和你一样,优秀又无能为力的女孩儿,于是我帮助她们,完成了她们的梦想。”
宴池按照事实将自己的经历分享给她,只是迫于规则,没有说得仔细。舒棠却好似已经明白,了然般地点点头。
“认识了很多人?”
“那是。”
“见识了很多?”
“是啊。”
“那怎麽要回来?”
“只是……总是有些惦念。”
她不知她问的是清明那一回,还是现在这一回。
可这回答本就不必拘泥于时空。
“诶,外面下雪了,我们喝点酒吧。”
分别之时,她们还只是个孩子。再相逢时,最终可以以成年人的状态分享那些过往。
于是宴池唤阿簪把从御国带回的酒拿上一坛。
宴池将酒倒进对方的酒杯里,又把自己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掉,才将酒水灌进其中。
她扶着衣袖,露出纤细的手指,在右手的关节上,因为寒冷不适冻出的冻疮鼓出一个个脓包,在此时显得不合时宜。
舒棠看到了,目光缓缓移开。她率先端起酒杯,双手举起它,眼神温温柔似湖水蕩开,只留夕阳下的丝丝涟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