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学校负责招生的副校长立马联系矿业工程系主任,请他无论如何也要跟招生办的人,亲自跑一趟石兰省。
这次行动是悄无声息的,其实就是怕被老对手京大知道,来到石兰省省会也不敢耽搁,连夜快马加鞭杀到金水煤矿。
来之前,对于陆广全是个挖煤工人的传闻,他们都不怎么信,挖煤工人能有多少时间复习啊?就是能复习,又能学进去多少?
可看到这个从低矮窝棚里钻出来,从容淡定的年轻人,杨教授是信的。一个人,如果能视环境为无物,不就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吗?
小陆同志,是这样的,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清桦大学的大家庭。杨教授笑眯眯地开口。
陆广全却不答反问,老先生您就是《龙国矿闻》的作者,杨寿礼先生吗?
老先生也是一愣,黄主任赶紧点头如捣蒜,是是是,那本书就是咱们杨教授写的,你也读过吗?
卫孟喜在一旁听见,简直想大喊:何止是读过,一千二百多页厚达十几公分的大砖头,都快被他翻烂了!
她每次打扫书架的时候都担心,稍微用点力就会把那块残旧的大砖头弄散架。
这书虽然名字是带龙国,但听说在国外已经被翻译成英、法、德、意、日五种语言版本,还被收据进世界各大学采矿工程专业必读书目,其学术价值可想而知。
陆广全弯腰,您好。
杨寿礼主动伸手,重新认识一下,陆广全同志你好,我是杨寿礼。
陆广全的手微微有点颤抖,这是他自从知道成绩以后第一次激动。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是否有意向加入清桦大家庭?他又问了一遍。
所有人呼吸一窒,仿佛空气都是安静的。
卫孟喜纠结死了,理智上有个声音在说快答应他加入吧加入吧,可心里又有点期待,他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张劲松和杨干事,也大气不敢喘的看向陆广全,拒绝了京大,可不能再拒绝清桦了,有这两所一流学府在前,上矿大真的好像有点亏。
谁知陆广全却微微皱眉,很礼貌地说:对不住,我的家在石兰,我不能离开石兰。
空气再次安静,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他身旁的卫孟喜。
陆广全毫不避讳,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安抚的捏了捏,选择是我自己做的,与我爱人无关。
这意思是还怕卫孟喜背上耽误他前程的骂名?
张劲松重重的咳了两声,提醒他别把话说太满,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苏奶奶,也在院里咳咳咳。
七八个人,看看小两口,又看看杨寿礼,心说被一个考生这么拒绝,老先生应该会生气吧?以他在国内矿业工程上的成就,别说行动不便还亲自坐飞机来劝学,就是他不问世事,也多的是学生求上门。
谁知,杨寿礼却抚着胡子笑起来,谁说要你去京市的?
嗯?
不去清桦大学不是在京市吗?
就连黄主任也有点糊涂了,杨老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本来就打算学国外搞个联合培养的模式,正好矿大也邀请我来任教一年,京市那边也商量好了,你要是愿意,可以把学籍保留在清桦,前三年基础理论在矿大学,后面三年跟我在京市,怎么样?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是杨教授太迁就小陆?还是小陆这家伙运气就是这么好,刚瞌睡就遇到枕头呢?
而第二反应,则是卫孟喜这类爱算账的:本科不是只需要念四年吗?何需六年?
你要是能来清桦,不是以本科生的身份,而是六年制的本硕连读。
嚯张劲松没忍住,脚步踉跄。
本以为能出个大学生,结果出了个状元。
本以为出个矿大本科生,结果出了个清桦本硕连读,那就是毕业就是研究生学历?!
杨干事激动得脸都红了,恨不得替小陆答应,橄榄枝都塞到嘴边了,老天爷都追着喂饭吃了,你还有啥好犹豫的?!
陆广全还真不是犹豫,我需要跟家属商量一
话未说完,卫孟喜就紧紧回握他的手,不用商量,我尊重你的选择。本来想说批准,还是给学神留点面子吧。
这下,他没有再拒绝,我接受。
直到所有人顶着月色离去,卫孟喜还没缓过劲儿来。她对于清桦大学四个字,最深的印象就是红色的布标,各种炮仗,红包,红酒,她以前的饭店曾经为一名考上清桦大学的学生举办过升学宴,那时候围观的人都快挤满了她的饭店。
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会有能成为其中一员的时候,更没想到他能得到行业泰斗的破格录取,直接从本科变成本硕连读,而且还能有三年时间留在书城市作缓冲。
三年,足够她追上他的步伐,足够孩子们学业步上正轨了。
陆广全的一鸣惊人,让金水煤矿不知多少人彻夜难眠,但他自己却睡得格外香甜,筒子楼里的还不知道今晚这出抢人大战的姚家,两口子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姚你到底啥意思,不睡就出去。杨梦丽被老伴的翻身吵得心烦意乱,她最近本就是更年期,睡不好,心情也格外的烦躁。
姚永贵果真翻身坐起来,你说陆广全这次真是全国状元?他咋觉着不真实呢。
全国几百万考生,就那么闷声不吭一人,能比几百万人还聪明?
杨梦丽也睁开眼睛,反正就算不是全国最高分,也肯定是前三名,金水矿这次要出名咯。
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他们离领导班子近,知道矿上的风向要变了,要是能成为第一批给陆广全开绿灯的人,以后说不定
那咱们这架子是不是摆得不太妥当?姚永贵是几十年的老油条了,第一次因为给一个年轻人摆谱而感到不安。
杨梦丽也有点拿不准,都怪你,我早说了让你早点松口你偏不,要租要卖赶紧的一句话的事,你偏要臭摆谱!
其实,姚家表弟那边已经吐口了,说要开门面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时候陆广全的初考成绩不是刚出来嘛,两口子就有点想要待价而沽的打算,先看看陆广全考得怎么样,要真能上大学,那到时候他们把好消息送上门就是锦上添花,能做个顺水人情,以后就当多条路子。
所以,姚永贵好几次都是绕着卫孟喜走的,他是挺欣赏她的勇气和谋略,但也清楚知道她的身份,没有陆广全,她在矿上就是外来户,就是无根浮萍,是走路上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存在。说他势力,他是真势力,但他至少也没欺压卫孟喜,对她拜托的事也很上心。
关键是杨梦丽现在还有别的想法,这房子要是租就算了,一个不好咱们还有风险,不如直接卖吧,一劳永逸。
姚永贵有点舍不得,那是他家返还的祖产,当然不是他这一支,而是当年太爷爷分给大伯家的,后来大伯在文革时受波及,这一处临街的二层小楼被没收,去年才返还的。但因为大伯的子女死的死,出国的出国,这栋小楼就委托他们代为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