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陆嗯嗯两声,总感觉老妈这话意有所指,肯定不是单说捡菌子这事,但又拿不准说啥,乖乖不问。
三个大崽回房复习,卫孟喜带着老闺女洗菌子,老陆,你去后面金水村买两只鸡来,要公鸡,顺道可以去看看三羊叔。
其实,就是让他去打探虚实,自己上次已经去过了,还冒冒失失去小煤井附近转了一圈,不知道会不会被严明汉的人看见,所以这次就最好不去了。
她一干个体的,难道也对煤井感兴趣?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老陆虽然有点奇怪她让自己去买鸡,但也知道她的意思,去地下室里拎出年初二牛送的人参蜂王浆就往金水村去。那些东西,家里人都不爱吃,留着逢年过节送人,结果送来送去转了一圈还能再转回自己手里。
一路上,大家见是很难遇见的陆科长,都打趣他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老陆只是礼貌性呢淡淡点头,没有跟妇女们多说的意愿,心里也在想着小卫说的什么外国资本控制煤矿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煤矿不是国有资产吗,怎么会轮得到国外资本来买?
妻子却没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转变的,似乎是想要让他自己去想明白,可他想了好半天,愣是想不出个头绪。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的道理,要是让一个商人来想,他能很快想到几十种法子,但老陆对经商,对什么股权架构那些一窍不通,自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这刚走到村口,就被高三羊叫住:小陆有事?他亲自来,实在是太反常了。
嗯。他只说要买鸡,就有人应承下来,收了钱就去抓鸡,他不像小卫会去旁边看着,就跟老村长在村口聊天。
你来就来了,还带啥东西。高三羊叹口气,不过,今儿就是你不来,我本来也正想去找你们。
这几个月的纠缠,他原本还算精神一个人,仿佛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老陆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小煤井的事。
老村长一看原来是小卫跟她说过了,那天小卫去小煤井的事,他作为一村之长是知道的。他顿了顿,见周围好几个长舌妇都在竖着耳朵,于是就说,既然买了鸡,那晚饭就去你们家蹭?
嗯。
不过,人多眼杂,高三羊也没提再让他去小煤井现场看看的话,谁知道这村里目前有多少人起了外心呢?为了所谓的利益,村里现在人心也不齐了,他这老村长的账,鬼知道还有几个人会买?
见他俩一起提着鸡回家,卫孟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高叔可是好长时间没来家里了,你们先聊着,我做饭,马上就好,啊。
高三羊眉毛胡子都白成雪色了,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最近都黑黄了不少。
卫小陆忙给他们倒水,高爷爷喝水,给您来杯浓茶。
她记着,高爷爷很喜欢喝浓浓苦苦的茶水,她小时候见他每次都喝得啧啧有声,享受得不得了,就偷偷泡过一次,差点没把她苦哭啦!
小家伙,还记着呢。这么大的孩子都知道记住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村里人却连自己族人的性命都记不住了,这就是背叛啊。
他唉声叹气的,也不去客厅,就在厨房里坐着,卫孟喜一边砍鸡肉,一边听他诉说最近的烦心事。
自从上次被人放出消息,说小煤井可能要卖出去,区里和乡上都意动之后,金水村就不安分,大家四处奔走打听能卖多少钱。
有的说是五百万,有的说是八百万,还有说一千万两千万的,我这耳朵都起老茧了,即使真有这么多,到时候能分到每个人头上的又能有多少?这次煤井可不像屿罗村的水源,水源可以算附近村民所有,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战略资源,政府也不会插手,但煤炭能随便卖吗?
这一级一级的拿下来,到时候能分到手多少还不知道呢,再加上现在金水村人口可真不少,就是再大的数字,一到人均,就不会有多少了。
卫孟喜却有点不信,几百万不可能吧?
那可是一口煤井!不是水井!上辈子那私矿主靠着这口煤井烂挖偷挖,据说每年净利润就没少于一个亿,更别说后来的气肥煤,直接就是千亿级别的财富。
高三羊点点头,看外头没人,就压低了声音说:目前我听到最可靠的数字是说三千万。
区里和乡里都心动了,1994年的三千万啊,不是三十年后的三千万,可即使是三十年后的三千万,那也不少了。卫孟喜觉着自己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觉得三千万也不是很多,罪过罪过,果然有钱能让人飘。
我去守了两个月,也只见到乡长和副区长,他们的意思是,招商引资是区里的大事,每个人都需要服从大局。
卫孟喜点头,上位者都是这么说的,尤其是这个大力发展经济的时代,好容易才遇到这么个招商引资的机会,一出手就这么阔绰,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各级部门从上到下都拧成了一股绳,高三羊的阻止就是螳臂当车。
没有人,会认真听他的声音。
可笑的是,一开始跟着我去的那几家,现在都放弃了,只有我个糟老头子,更是人微言轻。
其实这也能理解,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像高三羊这样念旧的大家长,其实已经不多了,小辈们孩子要上学,年轻人要工作,老年人想要劳保福利,这些都是跟乡政府密不可分的,现在不配合招商引资打局,不服从安排,以后人家要真想为难你,只需要在证明上卡一下,就能让你后悔自己把路走窄了。
卫孟喜觉着,他想的没错,但村民们的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好像双方都有理,也不知道该说啥。
现在她还不敢提严明汉有可能是被外国资本扶持起来的傀儡这样的话,不然估计老村长能直接气得跟人拼命。
就是老陆,也把话忍住了,转而打听这个买家的底细。
人我没见着,毕竟咱也不是啥牌面上的人物,我只是听说这人据说是个归国华侨,我听领导们在电话里都叫他严老板,为人很是阔气。
以高三羊这样的小角色,其实他知道的信息也有限。
我想想啊,这事之所以一直没定下来,好像是严老板很有钱,却还没想好要搞啥投资项目,书城市和金水市使劲浑身解数都想把他拉过去两个市在竞争,那可真是香饽饽。
一开始他只出两千九百万,是市里一直在跟他谈,才把价格谈到三千万啧啧啧,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天文数字在他们嘴里就跟几块钱似的。
卫孟喜和老陆对视一眼,这不就跟他们的猜测对上了?问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想确认一下而已,买主就是严明汉,还是以一种强势的姿态,谈了这么久还没谈妥,估计就是乡里想多卖点,但他笃定除了自己不会有人买,态度自然就强硬的拖着,不愿加价了呗。
三千万,还是卫孟喜以己度人了,她自己有两千多万,所以就觉得三千万不多,但对于没有自主支配权的严明汉来说,每加一分钱,他都得征求背后之人的意见,不可能自己做主的。对于乡里,哪怕能多一万块,也能修条路了,不可否认是有些害群之马,但更多的,还是两袖清风服务老百姓的基层。
这边聊着,鸡肉炒熟炒香,加开水,和白天捡到的菌子煮上,厨房马上就香得屋顶都快挡不住了,复习的三个高考生这不就抱着书本下来了嘛。
看着熟透了,卫孟喜给他们一人先盛一碗杂菌鸡汤,先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