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任冬环起手臂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交叉一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男孩。

对面看起来冥顽不化的“任务”较劲似的跟着他一起保持沉默,两个人就一言不发地坐了五分钟。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被抓,是几年就是几年。”瘦成竹竿样的男孩不适地动了一下,梗着脖子率先开口道,他执意不去正眼看任冬,“告诉姓刘的我和他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任冬心里只想笑,档案照片上那个半遮半掩的斜刘海发型已经没有了,对着他的是一个晃动的青瓢,形状还不怎么规则。

“……你他妈笑什么?”男孩从三白眼里射出一道愤怒的光,随后又一愣,他没想到对面坐了个年轻帅哥,疑惑和讽刺在他嘴里打了个转,“你这种人也他妈能…”

Oops,?我还真笑出来了。任冬想,那就说点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酷啊?”任冬依然保持着轻快语调,“这也没摄像头没灯光你怎么就自个加上戏了呢。”

“你和姓刘的没关系我和他也没关系啊,你对面能做着我纯粹是我被生活所迫,但是luck?you,现在能从我这懂点法。”任冬一动不动,全身只有嘴皮上下翻飞,“《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二六三条多次抢劫或数额巨大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你不要律师,没有良好认错态度,对面还有个被偷了纪念日礼物很不爽且不缺钱的富家女,团伙犯罪,组织明确,造成社会严重不良影响,你想要未成年人特权?你下个月就满十八了大哥?你觉得对方没有能力让判决从你成年开始执行,让你舒舒服服享受一个完整刑期吗。”

任冬换了口气,直起身子继续道:“看守所有你兄弟,进监狱还有吗,就你这种瘦鸡体型和几百米之外都能闻到的中二气息,我保证一年之后你挨过的打比你在里面吃过的饭还多。这时候我们再来算算刑期,即便法官大发慈悲给你15年,你能理解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吗?从你小学到现在你才上了不到11年学,漫长吧,痛苦吧,你再想想生活中一点新鲜事都没有,只剩被打吃饭和睡觉三件事的15年,这是你想要的自由吗?嗯?5000多天,你百分之八十的时间连一角天都见不着,还飙车?再来你的兄弟情义,你还记得你小学最好的朋友吗,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帮你找工作顺便借住不知道多少天有可能是一辈子你看他愿不愿意呢。你想对抗你父母,行啊,30来岁却因为叛逆与社会脱节的辍学前科犯,没人在乎你的价值,你比60岁的清洁工阿姨的替代成本还低,这就是你刚刚说的话所对应的结果,你确定?”

“你……”对面的男孩嘴半张空中,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脸已经涨红成猪酱色。

“顺便再提一句,不要因为你是beta,就以为里面那些alpha不会对你脱裤子,在那里面,是个洞都能用。”任冬身子前倾,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你自已选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刘神奇在被冲进门的警察按倒在地板上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的,自他逃学之后,一切变得单纯又放肆,迪厅里打打工,送快递,发传单,没砖可搬的时候就耗在游戏厅,要么就是载着女孩在路上肆无忌惮地狂飙摩托,或者和兄弟们一起醉倒在凌晨的大马路牙子上。

他的口袋里从来没超过30块钱,却一点对生活的愁云惨淡都没有。

可以说,当人打定主意过一种生活模式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一切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他借住在杜七家,闲暇时间都用来抽烟喝酒吹逼,没人管他们,也没人在乎。

他学会了怎么顺走便利店快过期的面包,怎么在商场无数次试吃点心,怎么让周边那些有钱学生在出去玩的时候乖乖买单,他们像街头的一片片狗皮膏药,难看,但又不失为一种滑稽的底色。

刘神奇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十几年没在父母那里感受到的温情,却充斥在杜七这个破破烂烂的40平小屋里。

杜飞的小屋里总是会有很多生人,除了雇杜七打架的客户和来喝酒的那些妞儿们,最常来的就是徐文洁和郑昀两个人。

徐文洁算是半个黑道小弟,每天除了拍这一片老大的马屁,就是想着怎么顺着马屁摸到更上面的老虎屁股揩油水,鬼点子一套一套。郑昀和他正好相反,平时沉默寡言,但和不少人物都多多少少认识。脾气差不多,年龄也相仿,他们四个的感情就因在小屋的一次次鬼混中升温起来。

平静的日子是从杜飞把一个大眼睛低马尾的女孩带进小屋后被打破的,但并不是不好的倾斜,女孩还在上初中,却迅速融入了他们,没事还给他们做做饭,甚至有时候还在他们打游戏的时候在旁边的破桌子上写作业。

刘神奇简直叹为观止,大呼杜七捡到宝了。杜七只是露出一个令人作呕得羞涩笑容,但不久后刘神奇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两个人谈恋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一走到大街上就装不认识。

在刘神奇的反复盘问下,杜七终于支支吾吾说出了女朋友的真实身份。她的爸爸是镇里赫赫有名的黑心老板,每天都热衷于折腾自己那栋气派的小洋房和开着新买的小轿车四处谈生意。

照理来说他们谈恋爱也招惹不来什么大麻烦,顶多挨一顿打,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改变了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现在门口的女孩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浑身上下淋了个透,抱着杜七不停地颤抖,她说,阿七,救救我。

她说,阿七,我转换成omgea了。

她站起身面对他们,两颊透红,眼神亮得吓人,她说,我爸还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我一定会被卖给任何一个能让他更有钱的alpha那里,他压根不在乎我,除非我能有更大的价值。我不想失去你们,我不能失去这一切,我想读完书,我想上大学,我想和阿七一起生活,我不想被关起来给一个陌生人一直生孩子到老死。

泪珠从她的大眼睛里不停地滚下来,她号啕大哭,求求你们,我只能找你们了,我需要抑制剂。

刘神奇清晰地记得,在这极端安静的一瞬,窗外一道雷轰然乍响。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起来,这股莫名其妙的正义和责任让他们砸开了第一扇车窗,抱团寻找家的四个人没理由拒绝一个被家庭抛弃的女孩。

但在攒够钱付那些抑制剂后,郑昀却又组织他们去干一票大的,本来他和杜七表示了拒绝,却经不住徐文洁的一通煽风点火,最后还是参与了。而就是这一次让他们落到今天的境地。

他抬起头盯着对面那个养尊处优的律师,他知道他的话句句在理,他承担不了十年的代价。

从在审讯室强光灯下一遍遍的认罪笔录,到赤身裸体靠着墙根冲澡,穿着囚服坐在椅子上被剃光头发,再到刚进囚室饭被分光每天打扫厕所,他的精神几乎到了极限。以前的日子虽然不算舒适,但比起现在,不知好了多少倍。

但刘神奇不觉得对方是来了解真相感同身受的,这样穿着定制西装的优越家伙绝不会明白他们豁出去的理由。

但如果非要推开一些责任的话…刘神奇咽了咽口水,羞愧和无力感同时在心里翻涌起来,艰难地开口道:“是郑昀制定的计划,徐文洁提供一些目标的信息,杜七负责在现场观察情况,我就是接送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详细点,最开始是怎么有这个想法的?”任冬从包里纸笔,舒了一口气。以上bb的一大段他基本都是从各大美剧里摘录总结下来的,外带一点想象力发挥,反正能唬住人就是好嘴炮。毕竟这是他除了李静姝以外的第一个刑事案件——周sir根本不可能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民事纠纷混水鱼肥,金主又多,难道不香吗?

等只剩下男孩磕磕绊绊结束叙述的时候,他便放轻语气道:“犯错不可怕,年轻人犯错更常见,但是凡事行动前都要想想后果,你以为的反叛精神有时候不代表自由,不代表独立,代表的是傻逼。但是,你所拥有的时间还不算少,现在去走正路还来得及。”

男孩没有抬头,那张纠结在一起的脸轻轻点了点。

“现在你能做的是就是摆出良好态度,”任冬在桌沿上敲着笔,很好,他想,背叛是成长的第一步,“我会尽最大努力给你减刑的。”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任冬笑笑,拎包起身,“有新进展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这就没了吗?”男孩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急促地问道,“我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别做就行了。”任冬耸耸肩向门口走去,扣了两声后之前开门的警察慢悠悠地将他接了出去。

“时间挺长啊,这都快五点半了。”警察戏谑道,“聊出个所以然没?”

“后悔是让他后悔了,更麻烦的还在后面呢。”任冬苦笑了下,在窗口的签字表上一番龙飞凤舞,“跟他们一起抓起来的……叫那个什么郑昀,他也被安排在这了?”

“喔,那个啊。”对方拉长声音,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你问这干什么?”

“就是这么一提。”任冬道,顺便让他当一下黑锅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有专门的区域。”警察笑呵呵地把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

“辛苦了。”他点头回应,拦了辆车坐了进去。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任冬闭上眼睛整理今天一天的状况,李静姝跳楼,娱记拍了个“最美律师”放网上当事人还不知道,今天的舆论热度能不能给那个主任压力,之前的受害者能不能找到,再加上他和彗星公司暧昧的关系……

略一思考,任冬只觉得脑门突突地疼,加之堵在晚高峰上,鸣笛声此起彼伏,思路根本想不通畅。

任冬索性坐起身来,把包里的案卷又翻了出来。先解决眼前的,再来想想外患的事。

先前没怎么上心这个案子,而且只着重看了刘神奇的相关材料,还真没怎么注意这个郑昀。

任冬翻到档案,最后一页,一个怒气冲冲瞪着镜头的男孩赫然出现在纸上,左臂上是一大片纹身,肩颈处有很明显的肌肉线条,耳朵尖尖的,下垂眼显得很不耐烦,头发胡乱炸在头顶,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双很漂亮的嘴唇。

虽然任冬不太想承认,但这大概是他见过最性感的入狱照了。

他琢磨着这张脸,饶有兴趣地继续,17岁,无前科,性别男…后面的字让他神情一顿。

…Omega?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魏景之看着同事发来的定位,倾身向前让司机拐进眼前那条小道,车身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剧烈地颠簸起来,半开的窗口传来青苔和烂泥被碾压时那种湿漉漉的气息。

“停在水产市场门口。”他拍拍司机的椅背,紧锁着眉头下了车,“谢谢您嘞。”

喧闹的人流从他脚尖驶过,魏景之快速扫视着出口嘈杂的人群,目光所及没什么看起来“闲逛”的人。他脱下还残余着饭香的夹克,露出里面那件印有狮子头的劣质polo衫——他看起来和周遭那些中年男人别无二致。他反手将车门大剌剌地甩上,叉着腰在原地左右疏送了两下筋骨,夹着皮包从散发着水腥味的板车列队间灵活地窜入了集市大门。

两天前载着受害人的目标车辆驶入了集市,这是监控中能找到的最后的踪迹,在断定车还在集市内部后,他们最终在摊位错落在错综复杂小路里地居民区里发现了那辆被遗弃的车子,那时车内物品已经被完全清空,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空间还残存着浓重的化学药剂气息,果不其然,在之后检测中座椅和后备箱上都发现了残存的漂白剂,显然,他们要对付的那批人不仅有组织、有纪律,还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而且和前两起的拐卖案一样,在转移之前都会将现场进行大幅度的清理,几乎没有留下没有任何踪迹或是能用的证据。

魏景之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此地靠近市郊——大概率证实了嫌疑人找到了买家或者在等待同伙接手。根据之前两起同类案的推测,作案人员训练有素,分工有序,买卖的交易过程不会持续太久。但由于这里常年排除在城市的现代规划之外,依靠漏洞百出的监控系统肯定行不通,只能采取最原始的便衣走访,魏景之咬咬牙向上级要了警力申请,询问、走访、踩点,把附近方圆三公里能藏人全蹲了个遍,经过20多个小时不间断轮班,他们终于在在集市后的老旧小区锁定了目标嫌疑人。

?作为目前已知的第三起人口拐卖案,这个团伙极有可能在实施绑架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运输时的安全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魏景之决定今天下午六点再实施抓捕,在此之前尽最大可能全面封锁街区,保证受害者的安全。

魏景之从两株大的吓人的绿色盆栽间穿过,看见了那间熟悉的闪着霓虹灯的水族馆,新派来做便衣的小伙子看起来有点紧张,揣着兜不自然地走动着,他在浓重的水腥味里向对方打了个那种“稳定军心”的眼神招呼,便大步流星地穿过咕嘟咕嘟的热带鱼缸迷宫,从后门走向狭小破败的棚屋区——一门之隔,仿佛另一个世界。

市场背面是新一批改良的街边门面房,另一侧却还保留着城中村原貌的砖房,它们歪歪扭扭地从矮墙后显露出来,家家户户的大门都隐藏在摆满杂物的缺口里,目光所及处都是那种所谓的“贫民窟”氛围——赌鬼,酒鬼,穷鬼…全都挤在那片城市边缘尚未被注视的角落里,运行着自己那一套的逻辑和规则。

魏景之一边用余光看向身后,确保没人起疑后按照暗号敲了敲身侧布满灰尘的车窗,听到车门解锁的声音后利落的钻了上那辆灰色面包车。车内热烘烘的,烟味、衣物的酸臭味和各类速食的浓重味道混合在一起,冲得魏景之睁不开眼。

“嚯!味够重的啊。”魏景之皱着鼻子笑,“大家都辛苦了!再坚持坚持!”

老许一边嗦着面一边拿起旁边的望远镜递给魏景之:“魏队长倒是半路开溜回家关怀家人了,老哥我好心碎啊。”

“就你会贫呢。”魏景之在一片轻微的哄笑声中接过望远镜,看向那栋破败的灰色建筑,窗口依然被窗帘掩盖,未见半点人影。他很难去想这个家里日夜呵护的女孩究竟在这几天里遭遇了什么,也很难想象如果他们没能及时找到她,她的命运又是如何。

老许看到他依然紧皱的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们虽然高明,但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放心,这次一定能把他们一手抓获,这次也多亏了小李,穿那么脏那么臭的衣服翻垃圾,总算撞上点好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景之看向角落里那个满脸通红的女生,就在昨天调查陷入僵局的时候,扮成拾荒者的小李去挨家挨户翻垃圾的时候正好碰到开门查看情况的嫌疑人。

被点到的女孩连连摆手:“为抓住凶手,都是应该做的!”

“刚毕业就有这种狠劲,我们老同志也得向你学习。”魏景之向她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抬手看了看表,伸手利落地从后备箱丢出申请出的装备袋,“同志们,既然花了这么大心思确定嫌犯的位置,我们就必须万无一失,现在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一小时二十三分钟,通知各小组核对方案,检查装备,我们要以最快速度和最安静的行动实施抓捕!”

穿好防弹衣,他拿起那把许久不用,甚至显得有些沉甸甸的手枪,那种冰凉的触感瞬间将他带回了那一切的开端。

第一起绑架案的受害者是一名13岁的女孩,她的尸体两个月前在Y市景泰地产新开发的地皮上被发现。魏景之记得那天清晨雾格外地大,水汽浓重地透过外套贴在他的皮肤上。

Y市一连两周的大雨让这片还未开垦的土地已经变成了一摊烂泥,警车最多只能开到整个园区门口,魏景之只得踩着皮鞋狼狈地一步一滑地在深草坑里乱走。

目之所及,一片浓重的绿色,空气里弥漫着那种潮湿泥泞的气息蛇一样缠绕着他裸漏出的皮肤,嘶嘶吐着信。指引他的的园区负责人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发现经过,言语里反复强调着施工方的不易,魏景之对他的车轱辘话感到厌烦,却又限于脚上一尺厚的淤泥而加速不成,只得故作耐心地应答。经过十几分钟的艰难徒步,他终于来到那片刚动工的人工湖,同事们都黑压压站在坑底,他三步并作两步滑下泥地,看见了那具侧趴在松软泥土里的女尸。

无论看过多少具血淋淋的尸体,他依然会被对孩子施加的罪行激起无法克制的愤怒——她还是在上中学的年纪。凌乱的黑发间皮肤露出那还是张带有婴儿肥的脸蛋,女孩苍白的嘴无力地半张着。她身着红色连衣裙,没有鞋袜,身上无任何首饰。魏景之戴上手套,拨开她的头发——后脑勺有干涸的血迹,应该是从背后被人用重物击倒,脖颈上有青紫的痕迹和锐器划过的血痕,身上布满各种新旧不一的伤疤,指甲内满是烂泥杂草。

“死亡时间大概三到四小时。”法医半蹲在他旁边道,“死因暂时还不太好判断,得回实验室剖来看。”

“知道了。”魏景之从胸腔里压出一口气来,“尸体先运回局里,叫他们把照拍好,拉上半公里的警戒线,让那边暂时先别开工了。”

他站起身来,顺着水塘边女孩滚下来压出的泥痕一路向上,一条不难辨识的路从灌木中显现出来,他跟着压断的枝条向另一头走去,希望能看到什么掉下的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

走得越远,嗡鸣声就越大,他抱着不详地预感抬头的时候,两架挖掘机就在他脚前推着大坑,而痕迹到此终止。

操。他内心大骂,向那群工人吼道:“这里是犯罪现场,谁允许还你们开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警官,大雨下了好多天了,工程耽误这么多天必须得赶啊,那头死了人,我们这边施工怎么碍着了?”工人不情不愿地回答他。

“你说怎么了,凶手就是在这片区域留下的线索,你给我把地推平了还怎么找?”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反正头说了一切照常。”工人挠了挠头,斜眼看他。

“现在就给你们负责人打电话,告诉他不停工犯的是刑法,让他好好考虑一下!”魏景之看见那几个人脸上挂着的满不在乎的神情,简直怒火上涌,撂下这句转身就走了。

拿到尸检报告后,那种愤怒在他的心中只增不减,女孩是死亡后才被人推进人工湖,真正死因来自于后脑勺处由钝物造成的开放性伤口。女孩下体有严重的撕裂伤,显然生前遭受了长时间的性暴力,从身上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时间跨度足有一年之久,甚至脖颈上的刀伤是在今早被杀害时才形成的,彻底毁掉了她的腺体。法医还在她的胳膊上发现了细微的针孔,但其身体内并无市面上现有的毒品成分,更离奇的是,女孩胃里除了半消化的食物还有一小团头发,机器检测其中存在六种不同DNA序列,无一和女孩本身吻合。魏景之在全国失踪人口系统中确认了她的身份后,一个软弱流泪的母亲和一个麻木不仁的父亲互相搀扶着来到警局,告诉他女孩已经离家出走两年了,他们早当作没养过这个女儿。

隔天,景泰地产的老总发表立即停产配合调查的声明就登上了新闻头条,那时,魏景之看着办公桌上对方送来的果篮和网页上受害者家属收到公司一大笔“道义捐赠”时感激的笑容,只是理所应当地认为只是无良的小道记者和某个急缺钱的家伙的一次交易产生的一次装模作样的公关打点而已。

而在两个月后当他被上级告知暂停调查时,当天晚上,魏景之一个人坐在堆积如山的资料前,意识到自己的所有线索无一不中断,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袭击了他的大脑,似乎一种看不见的阻力正从四面八方逼近他,一时间,冷意从他的手指弥漫上来。那个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幻影又趁虚而入,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对桌。

魏景之的思维在短暂的空白中突然为自己找补出了一段气味,那丝丝的,温暖潮湿的海洋气息狡猾地出现在了鼻尖,他呆呆地僵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影子,对面人倒是行动自如,向后一仰,推动着座椅熟练地探身从他眼前的档案中抽出一本,挑剔地翻看着,发丝垂落在眉间,好像一个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梦。

对方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抬头戏谑地盯着他:“早告诉过你,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的。”

“嘶……”手指突然传来刺痛,魏景之猛地回过神来,原来是烟头已经燃到了底,他用手边的咖啡杯熄灭了它,将散落的烟灰揽进零食包装袋,单手掷进垃圾桶。

右边的窗子被风砰一下吹开,带着寒意的凉风刷地窜进了他的领口,他站起身来,看到对桌已经空无一人。他苦笑出声,甩甩头,重新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点燃。

算了吧,魏景之,他想,尼古丁比追随一艘狂风暴雨里的孤帆要靠谱得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调查暂停一年后,第二起案件又迅速证实了魏景之脑海中的猜想。

那是半个月前下属县公安局上报的案子,14岁男孩,同样是本市备案的失踪人口,也同样遭受过严重性虐待。男孩从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三楼坠下,两只腿都有粉碎性骨折,脑部受到重创,现在仍处在昏迷中,据现场勘察,受害人在坠楼前曾在窗边与人发生了激烈的扭打,疑似跳窗逃生时失足坠落。

而更糟的是,他本人已经进入omega分化阶段,却未经历标记,也就是说,根据现存法条,施暴者将会被最大限度地宽容,因为那“其发情期间不可控的性行为并未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使得这类情况几乎无人被追责。

魏景之还记得自己站在病床旁,浓烈的消毒水灌进他的鼻腔,面前是一个已经浮肿发紫,连接着各种滴滴作响的仪器和管子的苍白面孔,纤细的双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用铁架悬在上空。

男孩像一团被粗暴的蹂躏过的纸一样毫无生机地、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难以察觉地勉强保持着呼吸。

魏景之觉得自己的心脏要正在被一点点撕扯开,他下意识地望向男孩的母亲,她看起来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她刚刚被告知她的儿子很有可能终生保持植物人状态,桌上那个被精心削好切块的水果拼盘被她一把掼在地上,女人像母兽一样坐在角落哀鸣。

魏景之永远忘不了那时对方眼神带给他的战栗,带上了这种心情,他踹开了嫌疑人的屋门。

季野觉着自己真是撞了鬼了。

他想过魏景之也许会操办这个案子,但他从来没想过他俩能站在同一个屋里威胁对方。

混这么久,还在前线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边,魏景之已经快要因为门后这巨大的信息量而过载了。他做好了搏命的准备,但却没想过要面对一个消失的幽灵。

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几年他究竟去了哪?

为什么不辞而别?

这个案子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参与绑架案?又或者,这算是巧合吗?

无数言语和情绪在他脑海里炸成一团,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对方的信息素正在他的逼迫下不稳定地游走着。

“警官。”对面人盯着他的眼睛开口,声音没有什么变化,“想必你能权衡好利弊,我可以在半秒内把这个小家伙的头割断,而你们的子弹未必能对我做到这一点。”

魏景之眼神下移,对方手里那把利刃已经在女孩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隐约的血线。而他手里握着这把枪装填的是橡胶弹,这样的距离下,他的确不占上风。

“你想怎么样?”他努力维持音调,开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简单,首先你们可以都退到房间门口,然后我们再好好沟通。”

“我们不和犯人谈判。”

“没问题,只要你们想还给她爸妈一具尸体的话,我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对面人依然是一副平静的面孔,就像魏景之回忆里的大多数镜头一样。

妈的,魏景之在心里咬牙切齿,将枪慢慢举起来,示意身后的小组向后退。

身后全副武装的警察用琐碎的步伐在他身后一直倒车到门口时,老许轻声在他耳边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稳住他,保证人质的安全。”魏景之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不知道对方心里打的是什么鼓,“说吧,你想要什么。”

“一辆车,没有牌照,深色玻璃,10分钟内停在一楼门口,我们上车后就把她还给你。”顾野扬了扬头,一手用力确保女孩遮掩住他的大部分躯干,他必须让这次计划成功,一个令人信服的卧底身份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创造出来的事。

“我怎么能相信你能保证她的安全?”魏景之尽力压抑住翻腾在太阳穴的起码五种情绪,咬紧牙关质问对面的人。

“警官,我们都是手下干活的人,没那么蠢的,把我们放走,我干嘛要伤害一个小孩?”季野用那种阴恻恻的声音慢斯条理地说,“但您得向我们保证,不然……”

“三十分钟。”魏景之说,他用手肘压住身后队友紧绷的肌肉。这个疯子到底在干什么?他知道在场有二十个怒发冲天手持弹药的特警堵在门口吗?任何一点偏差他就可以告别自己装模作样的“义警”生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五分钟。”对面吐字简短而有力,而女孩的脸颊已经被掐得涨红。

“二十分钟,最后底线,我们会在十分钟后向你确认她的安全。”魏景之毫不退让。

“成交……警官。”季野绷紧每一根神经,拖着脚尖将女孩和自己挪进了房门,门外黑压压的人头随着逐渐缩小的门缝被关在了门外,季野迅速靠在墙边抽出手锁上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上还没有被射中一颗子弹。

他望向抱着头趴在床底的胖子,对方已经满头大汗,迫不及待压着嗓子开骂:“tmlgb的,我早知道你不靠谱,警察到底是怎么找上来的,等出去王哥不把你扒了皮扔下水道里,贱……”

剩下的话几乎是瞬间被掐在他颤动着肥肉的脖颈上,季野半跪下身子将胖子的头从床沿拖拽出来,他确保了手上的劲和他接下来说的话一样有力:“闭上你tm的狗嘴,如果我卖了你就冲刚刚敲门的时候你这傻逼样我就没理由不让你给我好好当个活靶子让条子把子弹射进你的肥油清清你的大脑,其次,搞清楚这里谁才是有案底容易被追查的那个,你的大小前科加起来他们不注意你做这档子事我才奇怪,你要是真想推卸责任不如刚刚出去顶着枪口和他们谈判,最后,给我tm认清现实,这一单黄了,钱和你的王哥都tm救不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被抓起来,之后的事之后在算账。”

胖子干涸起皮的厚嘴唇颤抖着,用三白眼恶狠狠地审视着他,猛地将衣领从他手中拽回来,擦了把留到人中上的汗道:“现在怎么办?”

“我要了一部无牌车,二十分钟后停在楼下,开出这个城中村没有太大隐患,问题在于怎么从大道上逃走。”季野看了眼瘫坐在地上啜泣的女孩,“上车时她就是我们的掩护。”

胖子从床下钻出来,坐靠在床头柜前沉思道:“叫辆车来不成问题,主要是……”

“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们要换车,现在就是看怎么避过条子布下的点。”季野暗骂一声,魏景之的提前出现让这个计划变得愈发棘手了,他从床头扯下卫生纸和油笔,“得把地图画下来,一次成功不了就只能等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魏知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他毫无预兆地从昏沉的无意识睡眠中睁开了眼,看到纱帘后纵远的城市灯光,猛地撑起身子捞起地板上的手机。

他用力盯着屏幕上一连串的信息,用混沌的大脑分辨出它们代表的意味。

“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放松心情,暂时不要想其他的。”

来自任冬。

魏知悯不自觉撇起嘴角笑了一下,经过这场人命关天的闹剧,他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关系户也未免能继续在律所上班了。

他从床垫上支起身,赤脚走到窗边。从二十六楼的高空凝望下去,车流构成了一条地上的、闪烁的灯带,他看见远处大厦楼体波动的蓝色条纹,又看到片状的商业区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子大屏,很难想象人类创造了这些美妙的景象,又被囚禁于其中。

随后那个从翻身坠落的背影就透过玻璃窗出现了。人下坠的速度很快,可就是那零点几秒的记忆,在他清醒的每个瞬间在眼前倒带播放。

魏知悯突然感觉心脏猛地跳空了一秒,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扶着窗框颤抖着哭起来。

响应似的,他的胃也发出阵阵绞痛,作为这一整天滴水未进的抗议。

魏知悯蹲下身子,将自己蜷成一个球,感谢这种疼痛打破这种令人尴尬的崩溃。他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将自己移动到了冰箱附近。

很幸运的是,他找到了表皮还坚挺的青椒,两个神秘出现在过期牛奶后面的鸡蛋——这和屯下的红烧牛肉方便面足够组合出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餐了。

魏知悯感受着小锅徐徐上升的蒸汽,将调料洒进煮散的泡面里,突然,房间里传来隐约的电话铃声。

在他身体反应过来之前,大脑就回想起了这段老旧电子铃代表的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放下筷子,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底部取下粘在底板的手机。

能打这个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出什么事了?”他按下接听键,压下嗓音里的不安。

“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的照片都上热搜榜了,我都快要担心死了”对面的女声压低声音回答他,“你没事吧,那个女孩……我现在用的是公用电话,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别……”魏知悯听完,长舒一口气,靠坐在柜子上道,“你没出什么事就好,这个号码仅限紧急情况,以后不要再…”

“这不算紧急情况吗?难道我抛下你不管就能好好活着吗,你觉得我仅仅需要这样的人生吗?”女声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道,“我看到新闻报道了,我知道这些对你都意味着什么,没猜错的话,周围人肯定都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过几句吧,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些的……林…”

她突然停住了嘴边的字,声音变得哀伤起来:“就当是我需要见你吧,好不好?”

魏知悯沉默了,他们在彼此的呼吸声中僵持了很久,他能感觉到听筒那头中女孩倔强和坚定的等待,这像是一簇烈焰舔舐着冰冷的肢体,让他不自觉去享受着令人酸涩的温度。

“好吧,”他回答。

敲门声响起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魏知悯已在社交软件上受过一轮信息冲击,在他坐在长椅上灵魂出窍的时候,显然有不知道哪来的“自媒体素人”给他拍了一张悲痛又带着沉思的照片,而现在已经刷满了整个互联网,他们称之为“律师的良心”。

我甚至还没真的负责过一起案子,他感觉到好笑,拉开了门。

冷风霎那间灌进屋子,魏知悯没有着急去关,他对上那双帽檐下的眼睛,女孩已经有了一副长开了的大方面孔,披散的长卷发上还挂着水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长高了。”他总结道。

对面人笑起来,给了他一个带着潮气的拥抱,埋在他肩膀上像个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闷声道:“见你一面可真他妈难。”

陆清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床垫,就只剩角落里一个塑料板凳可坐。

“你还真挺贯彻独居这个概念嘛。”

“……”魏知悯挠挠头,“租空房比较省钱,不想要什么家具。

陆清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唯一的板凳上,将背包甩在脚前道:“不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吗?”

魏景之听见包里发出当啷的碰撞声,不由得低头笑起来:“老样子?”

“当然是老样子。”陆清咧开嘴角,依次拿出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

“哈瓦那7年,怀念啊。”魏景之瞟了一眼,蹲下从冰箱里拽出冰格和雪克杯。

“任你发挥。”她从上衣口袋里左右各掏出一只高脚杯,清脆的磕在地面。

魏知悯向后仰去,让窗缝里的冷风直接吹到额头上,耳畔是深夜马路上行车偶尔飞驰而过的轰鸣声,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这么醉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女声突兀地从右侧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面部表情还没从上一次大笑中调整过来:“什么怎么办。”

“你不会还想着证明那个老师有罪吧。”陆清从椅子上把自己撑起来,“这几年的正常人生活是不是过的有点忘乎所以了?”

魏知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话就那样顺着沸腾的血液冲了出来。

“所以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还得顺其自然放过一个强奸犯然后假装岁月静好吗,陆清,这和以前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只是这次我们不是受害者。”

“……所以不行吗?”陆清捂住脸,声音颤抖起来,“新闻报导了,还有一整个在运作的司法系统,一定要你去逞英雄吗?我们当初逃出来,不就是为了永远永远甩掉这些狗屎玩意?”

“我知道,而且我也清楚一个人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但,她是在我眼前跳下去的。”魏知悯握紧手里的玻璃杯,冰块的温度扎得手生疼,“我没法就这样算了。”

“对不起,”魏知悯听到她移动到自己身边躺下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

“没事的,”他从喉咙里滚出一个笑声,抽出手搂住旁边人的肩膀,“聊聊你吧,最近都在干啥,反正网上那些人把我的老底都揭光了。”

“我?也没什么,学校毕业之后就去找了个医院上班,每天都是值班值班擦屎擦尿,同事人都还行,不过有个护士长特别龟毛,我那天就是扣子系错了,她就……”

这可能是自他被“收养”进新家后最平静的时刻。魏知悯听着熟悉但又成熟不少的声音,童年的她像幻影般重叠在现在这个健康美丽的面庞上,逐渐模糊的语调起伏如同温暖的羽毛在他的脸上扑打。

我总归是做到了,起码拯救了一个人。他慢慢合拢了双眼,陷入了一场史诗级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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