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怎么了,凶手就是在这片区域留下的线索,你给我把地推平了还怎么找?”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反正头说了一切照常。”工人挠了挠头,斜眼看他。
“现在就给你们负责人打电话,告诉他不停工犯的是刑法,让他好好考虑一下!”魏景之看见那几个人脸上挂着的满不在乎的神情,简直怒火上涌,撂下这句转身就走了。
拿到尸检报告后,那种愤怒在他的心中只增不减,女孩是死亡后才被人推进人工湖,真正死因来自于后脑勺处由钝物造成的开放性伤口。女孩下体有严重的撕裂伤,显然生前遭受了长时间的性暴力,从身上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时间跨度足有一年之久,甚至脖颈上的刀伤是在今早被杀害时才形成的,彻底毁掉了她的腺体。法医还在她的胳膊上发现了细微的针孔,但其身体内并无市面上现有的毒品成分,更离奇的是,女孩胃里除了半消化的食物还有一小团头发,机器检测其中存在六种不同DNA序列,无一和女孩本身吻合。魏景之在全国失踪人口系统中确认了她的身份后,一个软弱流泪的母亲和一个麻木不仁的父亲互相搀扶着来到警局,告诉他女孩已经离家出走两年了,他们早当作没养过这个女儿。
隔天,景泰地产的老总发表立即停产配合调查的声明就登上了新闻头条,那时,魏景之看着办公桌上对方送来的果篮和网页上受害者家属收到公司一大笔“道义捐赠”时感激的笑容,只是理所应当地认为只是无良的小道记者和某个急缺钱的家伙的一次交易产生的一次装模作样的公关打点而已。
而在两个月后当他被上级告知暂停调查时,当天晚上,魏景之一个人坐在堆积如山的资料前,意识到自己的所有线索无一不中断,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袭击了他的大脑,似乎一种看不见的阻力正从四面八方逼近他,一时间,冷意从他的手指弥漫上来。那个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幻影又趁虚而入,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对桌。
魏景之的思维在短暂的空白中突然为自己找补出了一段气味,那丝丝的,温暖潮湿的海洋气息狡猾地出现在了鼻尖,他呆呆地僵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影子,对面人倒是行动自如,向后一仰,推动着座椅熟练地探身从他眼前的档案中抽出一本,挑剔地翻看着,发丝垂落在眉间,好像一个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梦。
对方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抬头戏谑地盯着他:“早告诉过你,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的。”
“嘶……”手指突然传来刺痛,魏景之猛地回过神来,原来是烟头已经燃到了底,他用手边的咖啡杯熄灭了它,将散落的烟灰揽进零食包装袋,单手掷进垃圾桶。
右边的窗子被风砰一下吹开,带着寒意的凉风刷地窜进了他的领口,他站起身来,看到对桌已经空无一人。他苦笑出声,甩甩头,重新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点燃。
算了吧,魏景之,他想,尼古丁比追随一艘狂风暴雨里的孤帆要靠谱得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调查暂停一年后,第二起案件又迅速证实了魏景之脑海中的猜想。
那是半个月前下属县公安局上报的案子,14岁男孩,同样是本市备案的失踪人口,也同样遭受过严重性虐待。男孩从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三楼坠下,两只腿都有粉碎性骨折,脑部受到重创,现在仍处在昏迷中,据现场勘察,受害人在坠楼前曾在窗边与人发生了激烈的扭打,疑似跳窗逃生时失足坠落。
而更糟的是,他本人已经进入omega分化阶段,却未经历标记,也就是说,根据现存法条,施暴者将会被最大限度地宽容,因为那“其发情期间不可控的性行为并未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使得这类情况几乎无人被追责。
魏景之还记得自己站在病床旁,浓烈的消毒水灌进他的鼻腔,面前是一个已经浮肿发紫,连接着各种滴滴作响的仪器和管子的苍白面孔,纤细的双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用铁架悬在上空。
男孩像一团被粗暴的蹂躏过的纸一样毫无生机地、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难以察觉地勉强保持着呼吸。
魏景之觉得自己的心脏要正在被一点点撕扯开,他下意识地望向男孩的母亲,她看起来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她刚刚被告知她的儿子很有可能终生保持植物人状态,桌上那个被精心削好切块的水果拼盘被她一把掼在地上,女人像母兽一样坐在角落哀鸣。
魏景之永远忘不了那时对方眼神带给他的战栗,带上了这种心情,他踹开了嫌疑人的屋门。
季野觉着自己真是撞了鬼了。
他想过魏景之也许会操办这个案子,但他从来没想过他俩能站在同一个屋里威胁对方。
混这么久,还在前线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边,魏景之已经快要因为门后这巨大的信息量而过载了。他做好了搏命的准备,但却没想过要面对一个消失的幽灵。
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几年他究竟去了哪?
为什么不辞而别?
这个案子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参与绑架案?又或者,这算是巧合吗?
无数言语和情绪在他脑海里炸成一团,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对方的信息素正在他的逼迫下不稳定地游走着。
“警官。”对面人盯着他的眼睛开口,声音没有什么变化,“想必你能权衡好利弊,我可以在半秒内把这个小家伙的头割断,而你们的子弹未必能对我做到这一点。”
魏景之眼神下移,对方手里那把利刃已经在女孩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隐约的血线。而他手里握着这把枪装填的是橡胶弹,这样的距离下,他的确不占上风。
“你想怎么样?”他努力维持音调,开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简单,首先你们可以都退到房间门口,然后我们再好好沟通。”
“我们不和犯人谈判。”
“没问题,只要你们想还给她爸妈一具尸体的话,我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对面人依然是一副平静的面孔,就像魏景之回忆里的大多数镜头一样。
妈的,魏景之在心里咬牙切齿,将枪慢慢举起来,示意身后的小组向后退。
身后全副武装的警察用琐碎的步伐在他身后一直倒车到门口时,老许轻声在他耳边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稳住他,保证人质的安全。”魏景之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不知道对方心里打的是什么鼓,“说吧,你想要什么。”
“一辆车,没有牌照,深色玻璃,10分钟内停在一楼门口,我们上车后就把她还给你。”顾野扬了扬头,一手用力确保女孩遮掩住他的大部分躯干,他必须让这次计划成功,一个令人信服的卧底身份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创造出来的事。
“我怎么能相信你能保证她的安全?”魏景之尽力压抑住翻腾在太阳穴的起码五种情绪,咬紧牙关质问对面的人。
“警官,我们都是手下干活的人,没那么蠢的,把我们放走,我干嘛要伤害一个小孩?”季野用那种阴恻恻的声音慢斯条理地说,“但您得向我们保证,不然……”
“三十分钟。”魏景之说,他用手肘压住身后队友紧绷的肌肉。这个疯子到底在干什么?他知道在场有二十个怒发冲天手持弹药的特警堵在门口吗?任何一点偏差他就可以告别自己装模作样的“义警”生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五分钟。”对面吐字简短而有力,而女孩的脸颊已经被掐得涨红。
“二十分钟,最后底线,我们会在十分钟后向你确认她的安全。”魏景之毫不退让。
“成交……警官。”季野绷紧每一根神经,拖着脚尖将女孩和自己挪进了房门,门外黑压压的人头随着逐渐缩小的门缝被关在了门外,季野迅速靠在墙边抽出手锁上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上还没有被射中一颗子弹。
他望向抱着头趴在床底的胖子,对方已经满头大汗,迫不及待压着嗓子开骂:“tmlgb的,我早知道你不靠谱,警察到底是怎么找上来的,等出去王哥不把你扒了皮扔下水道里,贱……”
剩下的话几乎是瞬间被掐在他颤动着肥肉的脖颈上,季野半跪下身子将胖子的头从床沿拖拽出来,他确保了手上的劲和他接下来说的话一样有力:“闭上你tm的狗嘴,如果我卖了你就冲刚刚敲门的时候你这傻逼样我就没理由不让你给我好好当个活靶子让条子把子弹射进你的肥油清清你的大脑,其次,搞清楚这里谁才是有案底容易被追查的那个,你的大小前科加起来他们不注意你做这档子事我才奇怪,你要是真想推卸责任不如刚刚出去顶着枪口和他们谈判,最后,给我tm认清现实,这一单黄了,钱和你的王哥都tm救不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被抓起来,之后的事之后在算账。”
胖子干涸起皮的厚嘴唇颤抖着,用三白眼恶狠狠地审视着他,猛地将衣领从他手中拽回来,擦了把留到人中上的汗道:“现在怎么办?”
“我要了一部无牌车,二十分钟后停在楼下,开出这个城中村没有太大隐患,问题在于怎么从大道上逃走。”季野看了眼瘫坐在地上啜泣的女孩,“上车时她就是我们的掩护。”
胖子从床下钻出来,坐靠在床头柜前沉思道:“叫辆车来不成问题,主要是……”
“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们要换车,现在就是看怎么避过条子布下的点。”季野暗骂一声,魏景之的提前出现让这个计划变得愈发棘手了,他从床头扯下卫生纸和油笔,“得把地图画下来,一次成功不了就只能等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魏知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他毫无预兆地从昏沉的无意识睡眠中睁开了眼,看到纱帘后纵远的城市灯光,猛地撑起身子捞起地板上的手机。
他用力盯着屏幕上一连串的信息,用混沌的大脑分辨出它们代表的意味。
“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放松心情,暂时不要想其他的。”
来自任冬。
魏知悯不自觉撇起嘴角笑了一下,经过这场人命关天的闹剧,他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关系户也未免能继续在律所上班了。
他从床垫上支起身,赤脚走到窗边。从二十六楼的高空凝望下去,车流构成了一条地上的、闪烁的灯带,他看见远处大厦楼体波动的蓝色条纹,又看到片状的商业区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子大屏,很难想象人类创造了这些美妙的景象,又被囚禁于其中。
随后那个从翻身坠落的背影就透过玻璃窗出现了。人下坠的速度很快,可就是那零点几秒的记忆,在他清醒的每个瞬间在眼前倒带播放。
魏知悯突然感觉心脏猛地跳空了一秒,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扶着窗框颤抖着哭起来。
响应似的,他的胃也发出阵阵绞痛,作为这一整天滴水未进的抗议。
魏知悯蹲下身子,将自己蜷成一个球,感谢这种疼痛打破这种令人尴尬的崩溃。他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将自己移动到了冰箱附近。
很幸运的是,他找到了表皮还坚挺的青椒,两个神秘出现在过期牛奶后面的鸡蛋——这和屯下的红烧牛肉方便面足够组合出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餐了。
魏知悯感受着小锅徐徐上升的蒸汽,将调料洒进煮散的泡面里,突然,房间里传来隐约的电话铃声。
在他身体反应过来之前,大脑就回想起了这段老旧电子铃代表的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放下筷子,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底部取下粘在底板的手机。
能打这个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出什么事了?”他按下接听键,压下嗓音里的不安。
“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的照片都上热搜榜了,我都快要担心死了”对面的女声压低声音回答他,“你没事吧,那个女孩……我现在用的是公用电话,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别……”魏知悯听完,长舒一口气,靠坐在柜子上道,“你没出什么事就好,这个号码仅限紧急情况,以后不要再…”
“这不算紧急情况吗?难道我抛下你不管就能好好活着吗,你觉得我仅仅需要这样的人生吗?”女声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道,“我看到新闻报道了,我知道这些对你都意味着什么,没猜错的话,周围人肯定都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过几句吧,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些的……林…”
她突然停住了嘴边的字,声音变得哀伤起来:“就当是我需要见你吧,好不好?”
魏知悯沉默了,他们在彼此的呼吸声中僵持了很久,他能感觉到听筒那头中女孩倔强和坚定的等待,这像是一簇烈焰舔舐着冰冷的肢体,让他不自觉去享受着令人酸涩的温度。
“好吧,”他回答。
敲门声响起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魏知悯已在社交软件上受过一轮信息冲击,在他坐在长椅上灵魂出窍的时候,显然有不知道哪来的“自媒体素人”给他拍了一张悲痛又带着沉思的照片,而现在已经刷满了整个互联网,他们称之为“律师的良心”。
我甚至还没真的负责过一起案子,他感觉到好笑,拉开了门。
冷风霎那间灌进屋子,魏知悯没有着急去关,他对上那双帽檐下的眼睛,女孩已经有了一副长开了的大方面孔,披散的长卷发上还挂着水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长高了。”他总结道。
对面人笑起来,给了他一个带着潮气的拥抱,埋在他肩膀上像个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闷声道:“见你一面可真他妈难。”
陆清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床垫,就只剩角落里一个塑料板凳可坐。
“你还真挺贯彻独居这个概念嘛。”
“……”魏知悯挠挠头,“租空房比较省钱,不想要什么家具。
陆清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唯一的板凳上,将背包甩在脚前道:“不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吗?”
魏景之听见包里发出当啷的碰撞声,不由得低头笑起来:“老样子?”
“当然是老样子。”陆清咧开嘴角,依次拿出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
“哈瓦那7年,怀念啊。”魏景之瞟了一眼,蹲下从冰箱里拽出冰格和雪克杯。
“任你发挥。”她从上衣口袋里左右各掏出一只高脚杯,清脆的磕在地面。
魏知悯向后仰去,让窗缝里的冷风直接吹到额头上,耳畔是深夜马路上行车偶尔飞驰而过的轰鸣声,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这么醉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女声突兀地从右侧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面部表情还没从上一次大笑中调整过来:“什么怎么办。”
“你不会还想着证明那个老师有罪吧。”陆清从椅子上把自己撑起来,“这几年的正常人生活是不是过的有点忘乎所以了?”
魏知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话就那样顺着沸腾的血液冲了出来。
“所以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还得顺其自然放过一个强奸犯然后假装岁月静好吗,陆清,这和以前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只是这次我们不是受害者。”
“……所以不行吗?”陆清捂住脸,声音颤抖起来,“新闻报导了,还有一整个在运作的司法系统,一定要你去逞英雄吗?我们当初逃出来,不就是为了永远永远甩掉这些狗屎玩意?”
“我知道,而且我也清楚一个人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但,她是在我眼前跳下去的。”魏知悯握紧手里的玻璃杯,冰块的温度扎得手生疼,“我没法就这样算了。”
“对不起,”魏知悯听到她移动到自己身边躺下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
“没事的,”他从喉咙里滚出一个笑声,抽出手搂住旁边人的肩膀,“聊聊你吧,最近都在干啥,反正网上那些人把我的老底都揭光了。”
“我?也没什么,学校毕业之后就去找了个医院上班,每天都是值班值班擦屎擦尿,同事人都还行,不过有个护士长特别龟毛,我那天就是扣子系错了,她就……”
这可能是自他被“收养”进新家后最平静的时刻。魏知悯听着熟悉但又成熟不少的声音,童年的她像幻影般重叠在现在这个健康美丽的面庞上,逐渐模糊的语调起伏如同温暖的羽毛在他的脸上扑打。
我总归是做到了,起码拯救了一个人。他慢慢合拢了双眼,陷入了一场史诗级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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