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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两人先前的各种欣喜欢愉瞬间沉下,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沉重的敬畏和肃穆。
再往前走,距离堤坝不远处,在一角长满了风信子的空地上,静静落着仅有的一块碑,也就是白山俞的空碑了。
“只立碑,没落墓?”赫连望着远远的一块碑不解问。
“嗯。”祝引楼点头,“师兄说,俞叔的仙君一日还在天河中,就不能落墓。”
“为何?”赫连还是不解。
祝引楼笑叹了叹,“入土就要为安了,师兄从未觉得俞叔离我们而去,所以至始至终不肯落墓。”
“……”赫连听完,倒是有些佩服宋完青的固执了。
两人朝着碑走去,却突然发觉身后有人,二者纷纷回头一看,来人是一男一女。
女子身着素衣,头戴半钗,尽管面容姣好但一眼也能看起来应该是上辈人了,而一侧的黑子男子神情冰冷,年纪看起来也就和元决差不多,在凡间大概是刚及弱冠的年纪。
赫连和祝引楼不禁驻足,直到那两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也没认出是谁。
而这一男一女也没有看到两具魂灵的存在,径直的走向了白山俞的仙碑。
“这是?”赫连看向祝引楼,“白师叔的故交?”
“我倒是不曾见过二人。”祝引楼也是不知情的摇了摇头,“前去看看吧。”
只见那素衣女子在碑前说了些什么后就退到一旁了,那黑衣男子在白山俞的碑前上了三炷香,然后竟对着仙碑双膝落地,不多不少的磕了三个头。
这一操作给两人看傻了,就算是祝引楼这种亲信都没有磕头祭拜的先要。
两人刚刚走到仙碑前,打算一探究竟时,身后又有了脚步声传来。
仙碑前的四人不约而同的回头一看,来者正是宋完青,也不知道该说是于情于理,还是过于巧合了。
尽管谁都看不见,赫连和祝引楼还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让现主先行其事。
没想到的是,宋完青一开口,就是对着那名女子喊了声:“别来无恙了,师娘。”
不仅赫连愕然,连祝引楼为之震惊,这名女子竟然就是白山俞百年前名存实亡的配侣——红鸾星龙吉公主十代遗弦楚山遥。
“说来也有两百年没见了,不曾想上仙还记得我。”楚山遥语气轻佻且面无善意道。
“师娘说的哪里话,做门徒的哪有忘了长辈的道理。”宋完青笑意平平,看得出来有些勉强。
楚山遥也象征性的礼貌笑了笑,然后对身侧的黑衣男子说道:“积雨,还不快见过你师兄。”
男子颔首后向前一步,作揖道:“晚辈白积雨,见过师兄。”
赫连和祝引楼随即面面相觑,宋完青也愣了一下,不大理解其话,便笑问:“晚生何出此言?”
白积雨看了看楚山遥一眼,在确认是否要自己说明情况时,楚山遥却自己回答说:“正如上仙所见,积雨是山俞留给我的遗子。”
闻此,宋完青脸上的笑意霎那间就僵住了,“师娘是说……”
楚山遥看着那块碑,话语略有伤色说:“当年天难突至,汝师舍身三界,我与他的婚事也不了了之,不过是时我已怀有身孕六月……”
“师父与师娘不是奉命成婚吗,怎么……!”宋完青双目一动不动的,光听着说出口的话,都能察觉到他的呼吸紧滞。
楚山遥笑着走了两步,“我与你师父身出同门,青梅竹马,何来奉命一说。”
相识了近千年,不说赫连,祝引楼都从未见过宋完青如此这般,因为几句话就从神采过人落得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样子。
楚山遥站在碑前,背对着所有人,继续说道:“尽管我与上仙只谋面两次,也听闻上仙的不凡声闻,而如今上仙还肯唤我一声师娘,可见上仙确实尊师重道,不过听说上仙要对山俞的仙骨出手,这怕不是要乱我家事了……”
天色不知道是从那一刻开始变得,先前来时还是晴空万里,这会抬头一看,上空已经是黑云密布了。
这变幻莫测的不仅是天色,宋完青的脸也随之黑了下去,他一脱刚刚的狼藉,正色回言道:
“在下肯唤您一声师娘,是看在先师立下的规矩上;而师娘若要插手晚辈的事,那在下只能奉告师娘一句,比起师娘,我比任何人都先占得过他白山俞。”
【作者有话说】:大家不要误会啦,他们在天上的一天也是24小时(12个时辰)制的,所以怀胎六月也是和凡人一样的,细节后面会说的哦。
第六十六章 师叔
“真是不敢相信这种话能从一个徒弟口中说出。”楚山遥也不再藏色,她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虚伪的平和了。
宋完青也不觉得难堪,反而就事论事直言不讳:“师父受苟于我,恐怕早已经不是什么仙界的新鲜见闻,师娘大可不必这副晚来谴责的样子。”
“那确实还真是托了惊蛰上仙这个福,让我无名无姓做了令师的闭门妻身,受苦上仙百年来一直受世人闲话了。”
而一旁的白积雨这时脸上却有了一些难以察觉的神色变化。
“让师娘受辱屈名确实是在下的不是,只不过师父受染于我,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就算师娘与师父青梅竹马,可我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三百年来也未曾见过师娘一面,要说什么我后来居上的话,在下不否认,但也不承认师娘,早走我一步。”
能在自己师父堂堂正正的原配面前说出这种蔑伦悖理的话,宋完青也不愧是三界内有名的风月场金手。
“嗯,没错,我与汝师生前确实往来甚少,但不妨碍我称得起上仙的一声师娘吧。”
楚山遥虽然心知肚明,但也不肯让自己落了下风。
“立了婚约自然是称得起的,师娘不必这般强调自己的地位。”宋完青不得不尔。
楚山遥冷笑,“难道不是上仙非要在我们一家三口面前说出这种无耻谰言吗?”
“在下也是就事论事。”宋完青说。
这天突然就刮起了风,漫地的风信子耐不住强风都弯下了腰,楚山遥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后,瞬间冷静了些许。
“如若上仙来此只为是找茬的话,那还请从山俞碑前离开,不要妨碍我们一家团聚。”楚山遥眼睛往上瞟,完全不屑于看宋完青一眼。
宋完青轻哼,心想自己来的确实不是时候,走就走吧。
白积雨见状,于是走到宋完青面前,低语道:“请您见谅,我母亲她倍受失夫之痛多年,性情不定,说话是过激了些。”
这人离得近了,宋完青定睛一看面前的少年郎,那上挑的眼尾,硬生生扯出的傲世感,几乎是白山俞的完美复刻。
“无碍。”宋完青轻声道,忍不住发问,“冠笄了吗。”
白积雨愣了一下,“去年及的。”
尽管还是少子的身板,白积雨的的身形已经很健硕了,如若再长个一两年,恐怕要比宋完青记忆里的白山俞还高大了。
“令堂为你行的冠礼?”宋完青又问。
白积雨回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楚山遥正在碑前摆桌倒酒,他摇了摇头,回答说:“没有,家伯替我冠礼的。”
“楚师?”
“嗯。”
白积雨两眼明亮如星,明牙皓齿,如若不是身着此布衣,着装常服的话,应该就是一副青袍美少年的形象,而且怎么看都没有楚家人的影子,完完全全就是跟白山俞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抵是这个缘故,宋完青对白积雨不由地心生亲近感。
“令堂每年都带你过来吗。”宋完青忍不住再多看一看这张令他牵魂梦绕多年的“脸”。
“没有。”白积雨浅笑,“母亲说我自生下来后得了邪病,被藏于百越寒地媲尸近百年,后受伯父相助才回生长大,今年立世也才二十年,也是第一次来父亲碑前相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