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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相柳看着赫连一步一步走过来,笑容也愈发狂妄,“有本事啊小子。”
“那自然是要谢过岙抻前辈的指引了。”赫连冷眼平视着前人。
回到人形的相柳明显要比幻兽形态好对付得多,但活了上万年的东西也不是三两下就能对付的,就连陈上绛那种资历都活生生被咬下来一条腿,赫连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两人疾如闪电一般在一重天下来回对刃,相柳有着能吞云吐雾的自然力法,善于将人引入各种虚幻中然后趁人之危,而赫连则是体术上佼佼者,无论是在肉搏还是对招上,三界之内能和他比肩的恐怕也只有宋完青了。
显然相柳是自知自己在打斗上不敌赫连的,于是便只能变幻出各种山海云层来左右赫连的注意力。
两人明明就在一重天附近,而赫连一个转身回剑的功夫,周遭一切却通通变了样。
寸草不生的裂谷,腥红的苍穹,还有凶神恶煞的魔物祸斗就在头顶上盘旋呕哑嘲哳,赫连往下一看,脚底的扁叶也不见了,变成了干涸的沙地。
“这是……”赫连再一次环顾左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瀛洲吗?”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脚下踩着的是一只血淋淋的手。
不对,这是他的手,是他自己刃下的那只手。
赫连后退了两步,心里暗示自己说这只是相柳的幻阵,他必须马上出去才行。
再一转身,周遭的一切又变了样,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山洞里,可他此时耳边没有任何声音,万物空灵得让人毛骨悚然。
只见地上悠悠的晃着一个黑影,赫连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中吊着一个人,那人转过来时,赫连心脏都要骤停了。
因为那是柳岸,已经被穿膛而过的柳岸。
赫连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的一瞬间,他已经不在山洞里了,身边一切全部变成了黑幕,什么东西也没有。
忽然脚底一空,赫连毫无防备的坠了下去,他试图用手用剑借力停止下落,却怎么都只能摸个空,全身失重的无力感和未知感让他顿时不分南北手足无措。
等他再预感到有东西靠近时,他的胸口已经穿过来了一截锋尖。
赫连立马抓住那淌着血的刀尖,准备往后砍去时,手中的骨剑突然在掠过某个方位时发寒了一下,赫连便毫不犹豫的将手中剑往那个方向刺去。
随着利刃嵌入肉身的声音传来,周遭的一切黑幕瞬间化为虚无,他们二人此时仍旧还是立在先前的位置上,而那把剑正精准的也插在了相柳的胸口处。
“果然还是你养的了解你。”赫连收手,那把插在相柳膛口的剑就飞回了他手中。
相柳咳了两下,脸上和手上的蛇鳞若隐若现在昭示着他的吃痛程度,“想赢老夫,你还不够格呢。”
两人又撕打了起来,这一次赫连不敢再闭眼,也不敢左右张望,眼睛就牢牢的跟着相柳走,完全不给对方离开自己视线的任何机会。
果然,相柳很快就招架不住赫连的百式进击了,他一急只能再次化身为蜧,但体型要比先前的小上百倍,也就普通蟒种的大小。
幻形了的相柳速度要快上几倍,他看着那被撕裂的天口,顿时想到了再次制压赫连的办法,于是便朝那边窜去。
就当他快能进入一重天时,天口处的积云散去,上百的天将已经在那候着了,人群中的元决手挥下,万道天雷就直劈而下。
相柳立马腾身回转,临门之际幸甚躲开了天雷,而回身时却发现赫连已经拦住了去路。
没有幻兽形态的铁打皮肉,也没有人形的灵活自如,相柳在赫连的剑下无比局促,尤其是由柳岸化身而成的剑,这种知彼知己的红利完全被赫连吃得紧紧的,逼得相柳只能防不能进。
终于等到赫连用了一个重复的招式,相柳便抓住了其盲点避身到赫连身后,再次发动起了那无边无际的黑幕空间。
“又来!”赫连咬牙切齿道。
空间的虚无感让赫连再次陷入高度防备中,等到他察觉到空间中有动向,万支箭矢已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
赫连暗沉了一口气,准备破釜沉舟突出重围之时,这无边无际的黑幕中突然亮起一盏灯,仅仅是这一盏灯,赫连就看清了这周遭的全部。
他如风一般躲开了那天女散花的落箭,不假思索的将手中剑毫不犹豫插掷到了所探知目标上。
也如先前那般,黑幕再次化为虚无,而相柳也再次中剑,不过这一次是真正刺在了对方的“七寸”处。
但相柳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对赫连说的,而是目光越过赫连,对其身后的道人笑曰:
“师姐当年不肯为天穹争光,现在却肯为他人点灯。”
捧着一盏鼎灯的燃灯道人神色复杂,无奈道:“心明在己,何求他人同光,荣光不定,非晦他人之明方可行。”
赫连向道人行了个揖,准备将相柳一决处置时,燃灯道人却直接将其收进了自己的灯盏里,并解释道:“恕老道迟来之罪,让诸天与上尊破力了,老道受罪听从佛门已寻他多年,还请上尊给老道这个与他一同受谴的机会。”
赫连是真不想让别人来了断相柳,但此时此刻,他也没心力过多拉扯了,于是应下了对方的要求后,便转身回到了祝引楼那儿。
此时的祝引楼已经几乎没有气息了,赫连将对方再抱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对方的心跳了。
赫连止不住的发抖,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不停歇的逬着血,疼得麻木的肉体让他想抱紧对方却又不能。
没了相柳的动静,此时天地间只剩轰鸣的天河水在肆噱,仿佛将世间吞没只是下一个瞬间的事。
在嘈杂的落水声中,赫连连着叫唤了对方几声都没有反应后,他压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引楼,你睁开眼再看看我,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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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诀别
串珠般的泪水打在祝引楼脸上,痛彻心扉的低泣声愈加悲凄,在一次次歇斯底里的呼唤中,祝引楼终于艰难的再次半睁开了眼。
“引楼……”
赫连的呜咽声很小,可这时在祝引楼听来,却要比天河流水声还要动人心魄。
祝引楼脸上的血渍已经干了,却又因为赫连的泪水化开了,他吃力地微微张了张嘴,微露的舌齿间尽是腥红一片。
他想叫一声对方的名字,可喉咙却如同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哼唧不出声音来。
赫连先前几乎要哭得抽断气儿了,此时他说话也是哽咽不已,“没事了,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这时元决带着人马过来,仍是无比紧迫道:“上尊,现在这天河怎么办!瀛洲和方壶那边已经全淹了!”
听到这个消息,精神力快耗尽的祝引楼身子抖了一下,他力气甚微的捻住赫连的衣角,又开始溢血的嘴角动了动,祝引楼吃力的吐出来一个“河”字,又用嘴型憋出来一个“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赫连无视掉周遭所有的声音,泪眼朦胧安慰道:“天河会有人替引楼关的。”
可这天上地下,能关河的人还有谁呢?
旁人听闻,不由得感到揪心,难不成赫连要对这种天河水置之不理了?还是说,这濒死难料的祝引楼还能站起来跳进天河水里去?
祝引楼牵强的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好像在说这河他要自己去关。
“睁眼,看我,引楼看我。”赫连急道,“再多看一眼,否则就难以再见到了。”
祝引楼睁开泪水婆娑的眼,看着面前终于等来的人,已经觉得此生无憾了。
“天河水太冷了。”赫连轻拭去对方眼角的泪,“引楼最怕冷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