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夹枪带棒,秦念久却全没能解其中味,只当他是在为宫不妄解释,不禁挑了挑眉,哟,你倒是怪了解她的嘛。
谈风月:他是怎么理解到这上面去的?
正无语着,又听这阴魂小声嘟囔道:她是不愿放我们离开,谁知道她不愿放的究竟是谁呢
怎么想都是这与她有前缘未尽的老祖更有可能一些。
总觉得这阴魂话中似乎透着股莫名的酸味,谈风月微微一眯眼,还没等说话,就见三九一捏鼻子,歪头不解道:噫,鬼君你说话怎么这么酸啊?
秦念久:
谈风月:
心间的微妙情绪一旦被人直白地挑明,本来连自己都浑没发觉的,也愈成了那么回事了。秦念久一噎,略有些慌乱地瞪了这小鬼一眼,扯着他便走,走了走了,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谈风月敏锐地将他的慌乱收至眼底,无声闷闷一笑,跟了上去。
猜说宫不妄该是没那个心情来送别的,可走到了城门处,才发现她正抱臂站着门边。
她一袭红衣胜火,面上表情仍是那般冷的傲的,见这两大一小来了,也没挪步子去迎,只轻扬了扬下巴,准备走了?
秦念久略有几分意外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是,还得趁太阳未落,去取马车。
谁都没与宫不妄说此行还得先去皇都的事,她便只当他们这趟是独去敛骨的也不知道他们此去要多久才回,日子怕是又要无聊了。
纵然心有不舍,她也只能抿了抿红唇,与他们道:行。
想了想,又破格多叮嘱了几句,速去速回,路上仔细着些,别招惹上宗门人士
仍是一提宗门人便不觉皱眉,她望着秦念久,又抿了抿唇,你,待敛完了骨,可千万别入轮回
这话她已不是第一次交待了,秦念久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接着她的话道:别入轮回,要回青远是吧。知道了,都记着呢。
并不是在拿话敷衍她,反倒说得端是诚心诚意。毕竟于他而言,若真要长留人世间,又有哪处比得上青远美妙?
宫不妄亦心知是如此,轻哼了一声,挽唇笑道:知道就好!
粉黛两色虽美,终不及红色明艳。她原就生得貌美,此刻夕阳斜照,身上红衣似能与残阳争辉,映得她这一笑直能融冰化雪。
饶是秦念久也忍不住道:果然还是宫姑娘着红衣好看。
宫不妄向来爱听夸奖,听了这话却无端恍神了一霎,似有无数思绪在脑中蹁跹略过,却又紧抓不住。
谁都没发觉她这刹那的失神,秦念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红色衣裳,拿话暗踩了那挑衣服的老祖一脚,不像我,着红衣未免落俗。
谈风月却根本没细听他暗讽些什么,只似是在此时才发觉这二人所穿的都是红色,站在一起可谓别样的
他忙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将那阴魂拉开了些许。
宫不妄抓不见心中的异样究竟缘之为何,便也没再细想了,只笑道:行了行了,就你会夸。别耽搁了,快启程吧。
话说再多,终要一别。秦念久点点头,笑着与她道了告别。
离了青远,又径直回到沁园的驿站处取了马车。
马蹄哒哒向南,扬起的烟尘似化作了天边云霞。待苍穹由紫红逐渐转至蓝黑时,无论是青远还是沁园都已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秦念久还阳敛骨一趟,骨是没找着,却体会到了不少他原本不通的情感如今又浅尝见了一味离愁。
半是离愁淡淡,半是被三九早前那句无心快语扰得心思仍乱,他一路上也没怎么开口与谈风月搭话,只闷声坐在马车前架上,看马尾巴扫扫扬扬。
谈风月也识趣地没有打扰他,自顾驾车赶路,思索着何时能抽空将神魂补上探查车马时出入了一趟结阵,便被劈了两回,方才离开青远,又被劈了一回,合计三回真不知道几十年前的他脑筋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偏要去顺人家寺庙里的东西,以致现今的他要白白遭难
如此沉默了大半路,秦念久终是耐不住静,扭头想与三九说话,却发现三九正抱着他那堆宝贝吃食打瞌睡,转回头来想找谈风月,又总介怀着那个酸字惹出来的意乱,于是犹豫了好半天,才故作坦然潇洒地一拍这老祖,挑了个话题来问,此去皇都,约莫要多久能到啊?
三五日吧。谈风月简略地估了个时间,又道:三五日到皇都,不知要在皇都停留多久,而后还要向南去寻天尊你的死地,更不知要耗费多久
听他这话似有些埋怨之意,秦念久正有些讷讷,却听他话锋一转,续道:想回来看燃灯节是赶不及的了。
秦念久一呆,下意识地反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我想着
方才在驿站取马车时,驿站老板还问他们怎么不再多留几日,说过个十天便是镇上的灯节了,镇上可热闹。这阴魂当时没说什么,只说还赶着去皇都,但眼中流露出的可惜可骗不了人,还无声地叹了口气。
谈风月没说是因为他什么心思都往脸上写,实在太过好猜,只淡声安慰他道:燃灯节年年有,待敛完骨,回到青远,等来年再去赏也一样。
秦念久不吭声了,暗自疑惑这老祖怎么突变得体贴了不少这还与他约上了来年。
来年,也会有他相伴在旁?
再往后呢?
一念起,那股一直捉摸不清、琢磨不透的情绪便又缭绕在了心间。似暖、似酸、似喜、似忧似有百味掺杂。
于是他只抿唇不语。
马蹄声声踏地,二人都没再说话,任马儿将明月驮至高悬。
明月清辉下,一辆马车正沿大道疾驰,不时擦过几班同在夜行的车马。
近来在青远将作息养得极好,未及夜深,便已有困意压上了眼皮,迫使秦念久倦倦地阖上了双眸,头一歪一歪地往车架上轻磕。
眼见着这犯困的阴魂身子一斜,就要往马车外跌,谈风月眼疾手快地伸手垫住了他的后脑,将他揽了回来,把他按进了车厢中睡平。
秦念久睡意上头,连眼睛都没睁,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翻了个身便睡了过去。
谈风月半带无奈地摇摇头,没出声扰他,回身坐到了车架上,将马拉慢了些许,借机修补起了神魂。
他实是好心,怕这阴魂在外头睡得不安稳,才压下了心间那点旖旎的小心思,将他放在了较为宽敞的车厢之中,却浑不知没了他在身侧挨着,秦念久这一觉睡得可谓是久违的难捱。
久未入过的梦再度袭来,还分外缭乱
一时是他与宫不妄正过招比试,随风碎落的不知是雪还是花;一时是有人扬唇浅笑,天青色的衣袂翩飞;一时是宗门人合围过来,手中利刃折光;一时是深魇中被人抱住时,那人说的是我;一时是他抱着三九,温声给他讲着故事;一时是在宫不妄梦中所见的,那三人笑闹之景;一时又是罗刹私所造的一村人烛人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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