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断水便也一同站起了身,对两个叶姓师弟道:我送太子回宫。待二位仙友稍事休整一番,即可先去翻阅案档。
是。叶云停即刻恭敬领命,叶尽逐亦跟着行了个礼,与谈秦二人一并目送着两人施施然离开了八角亭。
太子与傅断水一走,两个小叶子面上神情均是一松,齐齐长出了口气。叶云停倒还恃着几分稳重,叶尽逐则像泼猴现了原形一般,边走边连伸了好几个懒腰,兴奋道:呼国师、太子、人皇!事关黎明苍生哎若是解决了此番异事,可不知能记上多少功德呢!
连异事的头尾都还未查清楚,这就想着算功德了?秦念久随他走着,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暗暗腹诽宗门弟子果然不过如此嘛,目光短浅的很。
谈风月读他面上表情便猜到了他心中所诽,不禁心觉好笑先前是谁每每哄自己一并去探查异事,都口口声声不离功德二字的?
不过,既然讲到了功德那蓝衣师兄能铸出那般精美的灵剑,修为应是不凡,该也没少入世除祟克乱从这处入手,兴许好找?
他稍一思索,缓下了脚步,与那两个叶姓少年道:玉烟宗尊为各宗之首,那记录着各宗宗徒所攒功德的案档
皆由本宗存着。叶云停点了点头,又道:听二位仙友欲要从案档中寻人,大师兄想着有备无患,也一并取来了些,就在偏院的书房中。
如此,谈风月停了步,一收手中银扇,便不急着休整了,先去一阅各案档吧。
第七十七章
这园林布得精美,各类假山假池亦设得繁复,待一路穿水榭过亭台,七弯八绕地终于到了偏院中,秦念久已经在暗叫腿酸了。而在叶云停推开书房大门,教二人看清房内的景象后,饶是谈风月不免也轻抽了口凉气。
真不知是该说玉烟宗徒求人办事的态度十分诚恳,还是该说他们有些缺心眼
并不算太大的书房中,案几、桌椅、书架皆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山般堆聚着的各类案档。册册案档小摞叠着大摞,满满当当遍铺一地,至高处几要碰到了屋顶,简直连个能落脚的空隙都难找。
这他娘的要翻到几时去?
秦念久一言难尽地转头看向了两个小叶子,这
叶尽逐浑不觉这有何不妥,邀功似的昂首得意道:你们也没说清具体要找哪年的,喏,七十年至五十年前的案档大多都在这了设阵、分类、整理费了我们不少气力呢!
叶云停亦浑不觉有何不妥,诚恳道:若是二位想查的人不在其中,随时可用阵再从宗中书阁去取。
谈秦二人齐齐艰涩道:不必。
望着眼前浩如烟海的书档,秦念久与谈风月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还能如何,硬着头皮翻吧。
按宗律,外宗人翻阅案档时须有本宗人在场,见他们二人艰难地踏入了书房,两个小叶子便也跟着挤了进去,寻了个窗沿并肩坐好。
唔,我看看想起谈风月先前问过,叶云停的视线在众书堆中梭巡过一轮,指着其中一摞书册道,这些便是记述功德的案档了。
叶尽逐嘿嘿咧嘴,亏你们运气好!各宗宗徒需将功德数上报首宗可是咱们堑天长老上任后才改的规矩,也好在你们要寻的是前六十年左右的人,要再往前,可就没有档案可查喽!
不错,能缩小些查找的范围,总比漫无目的地乱翻来得要好。秦念久心怀感激地点了点头,刚松下了口气,顺着他俩的指尖望去,又是两眼一黑,将那口气抽了回去,
原以为功德录不过是几本薄册子罢了,谁知光是一册的书脊便足有巴掌般宽厚,结结实实地堆摞成栋,晃眼一瞧,还当是一堵石砖垒成的高墙。
毕竟是自己先开口揽下的差事,他定了定神,有苦难言地颤颤望向谈风月,那我们开找?
谈风月亦没料想到功德录会有这般多且厚,半晌无言,几欲甩手不查了,又看在身侧阴魂的面子上,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是
一是不知宫不妄所在的究竟是何宗门,二是不知她与那蓝衣师兄所攒的功德究竟有多少,又不好直接报出宫不妄三字,请那两个玉烟宗人施法来查,因而就算这些功德录已按所记载的数目由多至少顺序排列堆叠好了,也还是难找得很。
他看着眼前书墙,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轻声一叹,随手借了股风来,将整栋书册分成了数小摞,又从中分出了一小半,推送至了秦念久身前。
光影寸寸挪过,不大的书房中,二人散坐两端,缄默地埋头翻着书页,逐一过目各个陌生的名姓。满室静然中,唯有书页哗哗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几道略显扰人的咔咔声
我说,在旁督察的叶尽逐靠在窗框上,等得都有些困了,便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捧瓜子,咔咔嗑着提神,边嗑边捺不住好奇地向那二人打听,你们是要查什么人啊?
哪能把宫不妄的事告予这宗门人听,秦念久翻过一页,含糊其辞地敷衍道:故人。
六十多年前的故人啊?又是咔的一声,叶尽逐从唇中抿出两片瓜子壳,心内暗暗给这邪修贴上了老妖怪三字,又歪了歪头,那
哎,对了,秦念久头也不抬地又翻过一页,拿话岔开了他的追问,你们那大师兄,是怎么攀上结交到太子的啊?
哎,你别说,我也好奇得很呢!听他有此一问,叶尽逐顿时不困了,捧着脸叭叭道:向来只听说大师兄有个知交,每每下山除祟,都会抽空去与那知交一叙我还想着是哪家的姑娘呢谁知道竟是太子!
边感慨着,他抖擞地一扭头,看向了叶云停,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来着?
不知该不该在外人面前议论自家师兄,叶云停稍稍犹豫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道:听说是少年时便相识了?
宗门与朝廷向来互不相犯、互不相涉,宗门人与皇家人结交,总似有些不妥如此想着,他便又替傅断水开脱了一句,不过我想,大师兄兴许先也不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
叶尽逐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我想也是,不然大师兄怎会与朝廷的人相交
说到底,宗门人孤高,终是不屑朝廷的。
秦念久分心听着他们聊天,边听边在心内暗讽傅断水,一不留神就略过好几页没细看进去,又要重新看过一遍,不禁慌忙敛回了心神,不再多说话,亦不再听他们闲谈了。
不过,手里的功德录厚似城墙,犹如翻不见尽头一般,好不容易翻完了一本,却全无收获,再看手边,还原封不动地堆着数十本
也不能怪这功德录厚重,毕竟上面每录入一人,便要依序记下所属宗门、宗人姓名、所屠的鬼怪数、合算出的功德数目虽然记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但看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各样人名,和缀在后头的一连串数目,秦念久不免还是深感无望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翻完的功德录重重一合,随手掷到了一旁
他并没使上几分力气,奈何那功德录实在太过厚重,一个没落稳,便撞翻了一边堆叠的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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