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同行探查过一趟,这两个叶姓少年便像黏上了他们似的,成天往谈府跑,一待便是三四个时辰,甩也甩不脱。先还美其名曰有事回禀,找些正当由头在他们房里待,后则干脆便直接赖了下来,还将功课都一并带了身上,连背书都要在他们房中背,当真扰人。
在青远时是宫不妄日日过来叨扰,来到皇都后又换成了这两个叶姓少年。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安生。
就是就是,闹死人了!谈府中紫气满盈,三九无法现出本相来,只能操控着契符悠悠自秦念久袖口飘出,以纸角立在了桌上,冲那二人扭来扭去地以彰示不满,净念些什么五行、什么聚气的听都听不懂!
说着,又拿纸角作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捶掌姿势:哦你们该不会是看明日就要入宫赴宴、见着那国师了,这才抓紧要背书,临时抱佛脚吧?
说什么呢你!当他们想在这儿待似的!
还不是因为大师兄日夜都要随护太子左右,那座园林里又空寂无人,无聊得很,还是他们这儿有人气些叶尽逐伸出两指,啪地一弹那口吐人言的柔韧契符,嘲笑他眼界狭窄,不懂了吧!我们正背的可是能聚五行之气的法诀,待我们能熟练聚气后,便可运用相应的五行之术了。哈,岂是你一个小鬼能听明白的?
白白被弹了一记,契符哪肯吃瘪,不依不饶张牙舞爪地作势要去卷他的手,却忽被走近前的谈风月掂了起来,啊呀呀!仙君?!
光听他们背功课就已经够吵的了,再让他俩拌起嘴来那可真是鸡飞狗跳。谈风月看也不看地将契符抛还给了秦念久,淡淡对两个小叶子道:难道你们的师尊就没教导过你们知行合一的道理么,既是能聚五行之气的法决,你们二人光在这儿死背不练,能抵什么用?
听他这么说,秦念久颇有几分意外地看了过去:谈老祖这是,打算指点他们一二?
呃叶云停没好意思说他们才堪堪将五行之术学了个入门,是大师兄要他们先将口诀背过的,只讷讷道:毕竟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哪儿啊不懂这万事不挂心的老祖怎么突然转性了,秦念久好奇地望他一眼,摆手插话,书上字句都是死物
谈风月不过是想让他们尽快学会,即可速速离开了,半点没那个耐心好声与他们解释,只垂着眼道:听着。
许是他这幅冷淡模样意外地跟傅断水有几分相似,无端以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两个小叶子一时噤声,乖乖地抬眼看他。
聚气以施五行之术,没有长时间的练习难见成效。但谈风月话音淡淡,将手掌摊至了二人面前,但在念诀时以灵气揉入五行之气,聚六气于掌中,随心幻化出一些物什,对你们而言应该还算容易。拿这幻光灵决来掌握聚气控气,算是条不错的近道。
他边说着,却是连咒都没念,便在掌心处幻化出了一片正缓缓飘落的竹叶,随即将手一攥,青叶虚化,再松开时变作了一片红枫,转眼红枫渐渐鼓胀起来,红色缩成两点,又成了一只毛绒绒的红睛白兔,三瓣嘴正一翕一翕的,左右探着脑袋。
叶尽逐被他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给看呆了去,哇
叶云停同样看直了眼,欲要伸手去戳戳那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可指尖刚触及那兔儿的皮毛,整只小兔便散成了缕缕光絮,惊得他微微一颤,啊
既是幻,便不是真。谈风月抿抿唇,挥散了手中的光絮,又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他们一句:这幻光灵决所化出来的物件唯人眼可见,对鬼怪并无效用,因而颇为旁门,鲜少人用,也并不入流。当作小小练习尚可,切勿拿到你们那大师兄面前去现眼。
两个小叶子全被这新奇的术法挑起了兴致,满面兴奋地连连点头,迟了半拍又恍然记起自己正道弟子的身份,点着头讷讷强调:只是练练手
谈风月可没心思听他们嘴硬,直截了当地传授道:你们先试着调集五行之气于掌心,成功后再试着掺入灵气,以灵力调和五气,再之后便可随心试着操控这五气变化出形状来先化死物,再化活物。一步步来,切不可急于求成。
语毕,又面色坦然、半带私心地补充:聚气时心要静,勿要多言语。我见那角落处的灵气最为丰盈,多能助益修习,你们便去那里练吧。
难得听他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又句句在理,两个小叶子很是信服地连连点头,当真搬着小凳远远挪到了角落处,一声不吭地专注练起了聚气。
窗外雨丝依旧繁密,秦念久却没方才那般惆怅了,要笑不笑地看着谈风月,谈师尊,忽悠后辈可好玩?
想要那两人一边凉快去就直说,真不知那再普通不过的屋角哪来的灵气丰盈可言。
谈风月坐回了他身侧,面上仍是一派坦然,天尊不也没出言拆穿我么。
秦念久兀自闷笑了几声,不与他多争辩,只眨了眨眼道:我瞧这幻光灵诀虽是旁门术法,无甚大用途,却还挺有几分趣味,不如谈师尊也教一教我?
向来见这阴魂将各类旁门小术用得得心应手,谈风月自然是不信他会不通此道的,只当他是硬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来,要揶揄他一声师尊,便浅浅一弯嘴角,执起了他的手,好啊。
不等秦念久反应,他微微垂下眼去,勾指在他掌心一划,幻光成华,满满一捧红豆便堆聚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那红豆粒粒饱满,色泽鲜亮,几要溢了出来,在即将要滚落而下时又点点拉长,化成了根根红色丝线,轻绕上了两人的手腕。
秦念久看着腕上的红线,不等挑眉,便见那红线被风拨得轻轻一动,缓缓聚集交织成缕,转瞬便又化为了一枚由红线编织而成的同心结。
如何,谈风月抬眼看他,话中有话,天尊可看明白了?
秦念久睨着那红绳编结,生硬地哇了一声,难掩赞叹:真不愧是老祖,这般不正不经,连小小术法也能拿来充风流。
虽是这么呛着,但他嘴角一抹轻浅的弧度可骗不了人。谈风月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物尽其用么。他伸出手去,点了点秦念久勾起的嘴角,况且我见天尊也确实受用不是?
是是是。秦念久白他一眼,拖着长声褒他:老祖手段如此高超,谁能不受用
见这阴魂一边说着话,两道视线一直挂在那红绳编结上,其中并不全是惊喜,更多的反而是探究,谈风月不禁有些纳罕:莫非他当真不会这旁门的幻光灵决?
秦念久自是知道世间有这样一类术法的,但要论怎么施怎么布,他好像还真不甚熟悉还当是这老祖藏私,不愿好生教他,他垂眼打量着腕上的红绳编结,左瞧右瞧,默默琢磨了半晌,终还是忍不住拽着谈风月起身,意在偷师地踱去了两个小叶子那头,咳,你们练习得怎样了?
论招式剑诀,叶尽逐较叶云停更为精进,但论起术法咒诀,他的悟性便远比不上叶云停了。眼见着叶云停已能于手掌中勉强聚气幻化出几片草叶来,他的掌心却依旧是空空如也,难免气馁地叹了口气,不怎么样。
方才不还说叹一口气老十岁么,现下终于识得愁滋味了?秦念久睚眦必报地一咧嘴,挑眉笑他,又转向了叶云停,不吝赞许道:不错不错,悟性颇高。
叶云停不但练得略有所成,还收获了夸奖,嘴角露出了几分谦逊的笑意来,不好意思道:看来父亲说的没错,闷头死学并不可取,还是要多与人请教交流,方能融会贯通,有所长进
同样听了人指教,却没能有所长进的叶尽逐闷闷不乐地一哼,光会说些好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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