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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蛇,他怎么不会游呀?”
身后传来稚嫩童音,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蹲在岸边,好奇地看着这条不游不动的蛇。
“蛇蛇,你这样会死的。”男孩伸开两只胖胖的小手:“过来,我带你回家,给你喂鱼鱼吃!呀,你好漂亮,黑亮亮的身体,我给你取个名字,叫墨郎好吗?”
水波震动,黑蛇猛然昂起了头。
眼前伸来一双小手,圆滚滚的小胖脸望着它,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纯挚的笑容:
“墨郎,来。”
碧空浩渺,长风盘旋湖面,水草随风飘荡,依稀泛起几点乐声鸣响。黑蛇缓缓起身,向男孩游去,静静盘卧在男孩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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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电影《青蛇》的插曲《摩呼罗迦》是很厉害的,印度风格音乐,填摩呼罗迦的词,用在青蛇狂舞那段剧情里,描绘蛇的意象。黄霑真是大才子。当然主题歌《流光飞舞》也很厉害,“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一句顶一万句的旷世佳句。
我最早知道天龙八部的概念是在金庸的《天龙八部》里,后记中详细讲了八部众的来历。估计他最早创作时是要把八个人物对号入座的,写到后来变成群戏了,对应模糊了。不过依然能清晰看出萧峰是天、段誉是龙、鸠摩智是迦楼罗,其余五个有争议。我个人觉得慕容复是阿修罗、虚竹是摩呼罗迦、阿朱是乾闼婆、阿碧是紧那罗,夜叉是游坦之。
第74章 最后一程
◎李重耳脑海中嗡地一声响,胸膛都要炸裂开来。◎
人的肉身脆弱,在世间只是过客。
然而这百年苦旅中,生就的各种情与缘,恨与爱,都会随着肉身一起消亡吗?若是情至极致,恨爱难销,会不会凝聚成天地间一道不散的精魂,成为肉身留在红尘永世的牵绊?
少年时只相信现在,相信未来,而历经沧海之后,会相信过往,过往才是最珍贵最不可割舍的宝藏。那些锥心的前缘,刻骨的情分,深沉的爱,纯稚的心,就算在眼前消失了,也终将化为另一种形式,永远陪伴着亲爱的人。
莲生每当此际,总会想起她那消逝无踪的父母双亲。香神乾闼婆对她说,阿娘正在找她,指日团聚,然而至今已经是两年过去,仍没有见到阿娘的踪影。宫羽夫妇也努力帮她寻找,安慰说阿娘一定就在不远的未来等着她,然而至今讯息全无,莲生乖巧地也不再问。
只愿相信,阿爷阿娘的爱始终陪伴着自己。只愿相信,那双亲人正在一切困境中保佑她,指引她,魂里梦里守护她……
“若是灵魂可以转世托生,死亡也就没那么可怕。”
浩渺大湖边,莲生凝望那小小男孩捧着黑蛇欢快地远去,欣慰中带着一丝惆怅:“或许只是巧合,只是个陌生孩童,冥冥中一点注定的缘分而已,但是做人多么容易满足啊,只要一点点虚幻的寄托,足以支撑百年的修行。”
身边的李重耳,也肃然凝望那男孩的背影。“我只企望他就是他。容清逸若是不死该有多好,正是平四海定天下的栋梁之才。容氏死得太惨,当年是轰动朝野的冤案,圣上不顾那骨肉相残的谶语,斩了靖王以平民愤,然而满门忠良终究是救不回来。”
“骨肉相残的谶语?是那首《十八子》的童谣吗?我小时候也唱过,‘十八子,骨肉凉……’”
“嘘!”
一阵冷风吹过,茫茫湖水忽然翻起波澜。李重耳用力嘘了一声,匆匆扫视两旁,只见百姓嬉笑行路,并没有人注意岸边伫立的这对少年。
“查禁严厉,再也别唱。我相信它只是野语村言,但朝中君臣都特别在意,每逢我李氏兄弟之争,人人都心照不宣地惦记这首童谣。我兄弟五人本来和睦,都被这首童谣害惨了,有些人真是,明摆着的情分不信,只愿意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莲生眨眨眼睛,望着李重耳的面庞。
那白皙面孔上,少有地浮现一点阴霾,不似平时那样单纯明朗。生于帝王之家,享受异于常人的富贵,原来亦有这样异于常人的烦恼,莲生一时间满心怜惜,不禁又替李重耳担忧起来:
“你这次南来,没有麻烦吗?皇帝放你出京,也必然对你有所要求吧?”
“圣上命我带兵除妖,我已经完成了,按照诏令,六月初一之前回京复命,还有一个月时间,我该启程了。”
“来的时候只用了三天,怎么回程要走这么早?”
李重耳眸光微转,与莲生对视,面颊立即红涨,下意识地又伸指掩住了肿胀未消的嘴巴。
来的时候当然心急如火,昼夜兼程纵马飞奔,能争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回的时候也当然期盼与莲生多些相处时日,磨蹭到最后三天再走……但中间夹着个苦水井的神童,每日牢牢扎根在莲生身边,教他看着难受,想着伤心。
他辛不离与莲生是青梅竹马,他李重耳与莲生又是什么?充其量是个礼尚往来,君子相交的情谊而已,死缠在身边成什么话?
“有那个神童在你身边,想来一切安好,我该走了,没什么不放心。”李重耳只觉嘴里又酸又苦,好似唇上涂的药膏灌满口中:“来日等回到敦煌,你我再……来日再……”
“带我一起走,好吗?”莲生咬咬嘴唇,双颊也是一片飞红:“不离哥哥要留在这里救治百姓,他劝我也早点回京,我们同行好不好?”
“啊?”李重耳的鲤鱼嘴瞬间张得更加浑圆,大惊大喜之下,连一双眼都瞪圆了:
“一起走吗?好啊,当然好!马上走,快,啊我得去向那神童辞个行,这人怎么这样好,回京去我要怎么赏他才好?赏一座宅子,一座药园?一座能挖人参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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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耳的仪卫被碧玉骢远远甩在身后,迟了数天才抵达赤岸,大战已经结束,根本不用入驻就随李重耳踏上了归途。
启程之日,赤岸万人空巷,全城夹道欢送,沿路焚香供果,拜谢韶王殿下除妖救命之恩。参与金乌岛大战的官兵们早已把场面传得神乎其神,不仅李重耳被夸大到战神一般,连莲生也成了百姓景仰的“飞天神女”,路边已有艺人挂起莲生弹琵琶的图画,唱起了《飞天神女降妖变》。
“我哪里是什么飞天神女,被妖蛇甩上天的神女?”
莲生连声解释,但是哪里有人要听。百姓更愿意相信神话,都传说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以一只琵琶制服了妖蛇,救下无数百姓性命。李重耳听在耳中,倒是怡然自得,在他心里,每次听到有人把莲生的名字和他相提并论,都忍不住一阵暗喜。
连月来的夙愿终于得偿,终于能与这心爱的女子一起踏上归途。他要把这漫漫千里长路,走得要多慢有多慢,一步一步量个遍。
来日无常,回到敦煌之后,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每每念及此处,恨不得这路途如鸣沙山的沙坡一样,爬一步退三步,永远也走不到头……
她,又是怎样想?
每当视线相接,总见她面颊飞红,双靥含笑,令他心头又是甜蜜又是忐忑,控制不住地咧开嘴巴傻笑着,感觉得到自己脸上涌起的红热。心有挂碍,不能畅所欲言,或者这样也很好,一路相对傻笑,聊天说地,每个脚印里都灌满香甜。
“……我留言要七宝追上我们,这么多时日了,仍没有消息。辛神童把他派到哪儿去找药了?波斯?天竺?我是让他保护你……保护你们,谁准他擅离职守!”
莲生赶忙祭出她的承乾剑:“他已经尽心尽意保护我啦,这么珍贵的宝剑都留给我护身。若没有他找来的三钱‘五百两金’,也制不出那克制蛇毒的‘蛇总管’呢。想必是又去外地寻找了,隔山隔水音讯断绝,尚未接到咱们的讯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