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际,有一双手拉住了她。
回过眸,那是一张清秀俊逸的脸,他身着皦玉色长袍,在这漆黑深潭中很是夺目。
他是……元疏。
常子深想要用她去拉拢的人。
也是她的授业恩师。
他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文客,蒙皇帝直隶特务机构山鬼司司使青眼,收为门下,引为知己。而后春风得意,仅仅入朝五年就位列少师。
可上一世面对这样的伯乐,元疏却以一桩贪墨案将他问斩于金銮殿上,夺其权势,权倾朝野。
解清规面色骤冷。
前世,是山鬼司使救了她一命。
她没见过他的模样,只道那人一张纹样如似鬼魅的面具之下,端的是鲜衣怒马。
这样的人,也逃不过官场的诡谲风云。
重来一世,难道要元疏来救自己?
解清规下意识就想推开他,却遽然失力,软绵绵地再度下坠。
元疏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往岸上去。
伏容见他抱着人就要离去,急道:“元大人留步!今日是清规的大婚之日,您要把她带去哪里?”
元疏声音冷冽:“那又如何?”
“解将军和长公主公务出差,本官作为郡主的先生,不对她照拂一二,难道将她交给罪魁祸首吗?”
当着众宾客,他不留情面地揭破伏容的假惺惺,语气中显然带了一丝愠怒。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空山雪后,见日消融,是最冷的时候。
梦中刀山火海,惊得解清规被子盖得不成样子,生生冻醒。
“小姐,你醒了!”
相貌讨喜的青衫丫头祺安跑过来,满脸忧虑。
“这天寒地冻的,我都快担心死了!多亏元大人救了您。”
解清规眨了眨眼,鞭笞侵蚀遍体和漩涡吞噬带来的恐惧感犹在,心悸着坐起,拖着乏术依旧的身躯来到铜镜前面。
镜中的少女风姿绰约,没有满脸疮疤,没有白发苍苍。
她握紧了拳头,筋骨有力。
她是真的回来了!
喜形于色间,她蓦然瞥见侧旁摆着的一把弓,决然拿起,拉满了对着后院的雪中梅。
千钧一发之际,元疏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凝了凝眸,两颊浅笑骤然消失,箭矢方向稍侧,与那一抹月白色相对。
握箭的手不住颤抖,只因元疏非但不是世人眼中的清正之臣,反而极有可能同伏、常两家一同谋划了惊昙之变。
她的箭术得骠骑大将军父亲的真传,箭无虚发。
这一箭下去,大可以一命换一命。
但是不值得。
上天给她重来的机会,她再不会拼上这条性命。
解清规收敛眼中戾气间,重新瞄准后松开手,箭矢越过元疏直穿花瓣。
“醒了?”
元疏端着一碗药慢步进屋,从头到尾处之泰然,唯见她接过汤药的手颇显犹豫时,扑哧一笑。
“喝吧,没毒。”
解清规抿了一口,苦涩得皱起眉头,“多谢先生救了我。”
元疏递给她一颗蜜饯,“无妨,郡主那日亲事未成,陛下特许你三日之后在常府再行大婚之礼。”
“待你喝完这碗药,臣便将你送回……”
言语未尽,解清规忽然噙着泪,小声嗫嚅:“我不想与他成亲。”
好不容易鼓足了劲儿,便朗声道:“先生,您与山鬼司使白面鬼大人是刎颈之交,若您不弃昔日神医谷中,清规对您的救命之恩,还望您请他出面,助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