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严泊裕查看云遥的伤势后,发现只是骨折,安抚一会儿,让她坐在车上,他撑伞下去。
“怎么回事?”
“四爷……”司机极快地跑过来,慌乱解释,“我拐弯的时候这个男人突然冲过来,我躲开了,但不确定是不是还是撞到他了,现在躺在地上不知道怎么——”
“赶紧翻过来啊,地上那么高的水,没被你撞死也淹死了。”严泊裕面色不虞,冷声打断。
司机腹诽本来就准备翻过来的,不是因为你下车要过来给你解释么?
心里吐糟老板归吐槽,他还是迅速丢了伞,跑过去翻过来男人的身体。
车头两排大灯令前方夜幕亮如白昼,照出男人湿漉漉的面容,双眼紧闭,额头破了一块,泡得糜烂泛白,因为翻过来,伤口冒出的血水和着雨水淌过他的额发和眼耳,一会儿就血水满布。
看见男人的第一眼,严泊裕就皱了皱眉,他记性一向极好,说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当初夜色中隔着酒吧门前小广场,只遥遥看了他一眼,现下也能想出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重新拉开车门,叫里面已经痛得满脸冷汗的女人出来,“下来认个人。”
云遥扶着自己已经扭曲的手腕下车,严泊裕给她撑伞,指着躺在车头马路上的男人,“看看,那是谁?”
云遥从手腕骨折,疼得冷汗岑岑的时候已经没精力去关注车头的事情了,周明坤跑步很快,短跑更堪逆天,在学校的男子100米比赛中,跑出过9秒81的成绩,就算喝了酒,她也不觉得会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她对他太有信心,以至于现在突然看见直板板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任由额角的血丝流下,豆大的雨珠砸脸,也一点眉头没皱,一点反应没有,仿佛死了一样的周明坤,完全呆住了。
他怎么会失误?
完全不用他冲到车头给司机更多的紧急干扰,严泊裕的司机开车皆是眼观六路,他快速地冲过来,就已经能让司机迅速打转,她在这时候给严泊裕付出一丝丝的防护,受点说轻又重,说重又不会造成无可挽回后果的伤势,只要能住进他家就可以了。
他怎么会冲到车头,又怎么会受伤?现在这样躺在马路上……
女人的反应尽收严泊裕眼底,他搂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收紧,状似不经意问:“认识么?”
“认……认识。”
“你那个前男友?”
“嗯。”
“他怎么会跑到我的车头?”严泊裕看着她问。
云遥抿抿唇瓣,喉咙突然有些干涩,说出提前准备好的理由:“可能……可能是因为,瑶瑶在爷的车上……”
她抬头看着男人,正欲道歉,听见他淡声问:“没处理干净?”
“不是……我也不知道。”云遥神色有些乱,“先送医院吧,爷,瑶瑶的手腕好疼……”说着,柔软的身子倚进男人怀里,皱着眉头娇声痛呼。
严泊裕喊司机,问他叫的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司机已经探过地上男人的鼻息,是活的,他也在给男人撑伞,以防伤口淋雨恶化,听见四爷的询问,连忙问一直通话中的救护车,回道:“回四爷,还有五分钟。”
第19章 威压
暴雨不停, 气温骤降,云遥穿着吊带短裤,即便外面套了衬衣, 也鸡皮疙瘩起一身, 冷得直打哆嗦。
但被她倚靠的男人这会儿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撑着伞,沉默地守在原地。
看出来他在生气,云遥按捺住忐忑的心思, 强忍着疼痛与他一同站着。
救护车比预料的早到, 抬着地上的男人上车, 云遥也被严泊裕带上车,跟在救护车的屁股后,一同前往医院。
一路上男人都闭眼假寐,双腿微敞, 极有威严地倚坐着,昭示着他对这场车祸的不痛快。
沉闷的空气在车厢内蔓延, 挡板早已落下来, 前排司机姿势僵硬,心慌意乱他会不会因为这场车祸被辞退。
原以为定会被辞退了,没想到来撞车的男人是瑶瑶小姐的前男友。当主要责任被转移, 他能否从这场车祸中隐身而不受责罚?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星空顶车灯被司机贴心地调暗, 云遥看着男人在昏黄星光下明暗交错的英俊侧脸, 第一面见的时候她就知道, 这是张极为正派的俊脸, 三庭五眼像是按着标准长的, 鼻骨挺拔,下颌线正阔, 若是放到电影里,他演个反派,都能带着观众以为他演的是正派。
然而,面正的人生起气来,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也是常人所难以承受的威压与逼迫,像是封建时代的帝王,有着极高的威严与权威,只这样沉着脸,就让底下百官瑟瑟不得安稳。
云遥也一样忐忑着。
她忐忑男人是不是已经看穿了她幼稚的计划,上次提的时候他就已经阴晴不定。
严家在明面上早已隐居避世,即便这样发达的社交网络,也查不出半点踪影,但彻底隐居并不代表没有任何交际往来,生意还是照常做,权力如织网持续蔓结,来到芜江的一年半,云遥微信里上上下下加了小半个城的上层名流和地痞流氓,从破碎的蛛丝马迹中,可以推测出严家这个百年大族的水深火热,严泊裕能在这样的大家族中生存下来,并拿到继承人身份,心思手段绝非自己一个在山村中长大的姑娘所能想象的。
她对他使的手段,在男人看来,可能只是地上的蚂蚁转圈圈,他累了疲了闲了,丢个面包屑逗一逗,视她为放松心情的玩物。
思绪走到这,云遥早已忘了手腕的痛楚,只觉得脊背寒凉入骨。
这些虽是她在接近男人时已经想明白的,但第一次直面他的沉怒,依旧让她心跳如鼓,震耳欲聋。
“愣着做什么,要我抱你下去吗?”
云遥被这一声叫回神,抬眼,看见男人似笑非笑地对着她。
“看我看傻了?”他温声调侃。
女人的面颊不知何时已经苍白,强自弯了弯唇,举出骨折到现在,已经肿得比面包还要高的手腕,软声说:“太疼了……太疼了爷,瑶瑶想试试放空思绪,能不能忘了痛。”
“这是疼傻了么?”他轻笑一声,语调宠溺,“好了,我抱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