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入秋, 今早恰巧下起蒙蒙雨丝, 气温骤降, 手放外面一会儿都冻得冰凉。
“爸, 快点!”
前面,云遥穿着黑白相间的软壳冲锋衣, 套上帽子,抬手招呼他。
齐成连忙背过身擦了擦眼睛,抬步追上去。
进了狭窄的街道,又是人流量高峰的早晨,车开不进来,他们只能走着去那家银行。
然而越朝里走,云遥越有种熟悉感,她曾经在这种破旧老街生活过一段时间,以为是街道相似,记忆混乱,等看见那家网吧名字,才想起来是周明坤住的那条街。
有了这个认知,再往前走的时候,除了注意有没有人跟踪他们,她开始朝路两侧多瞅几眼。
不过很遗憾,走到银行的时候,别说看见真人了,连个相似的背影都没有。
云遥围着银行转一圈,找到挂着的街号铭牌——银杏西街201号。
起了风,冲锋衣帽檐遮不住吹来的雨丝,脸上不一会儿就布满冰凉水汽,云遥让齐成和老太太先回去,“天不好,奶奶别冻感冒了。”
“你不回去呀?”老太太问。
“我再转转,你们先走吧。而且爸你今天不是要赶飞机出差吗?”云遥问齐成。
齐成看一眼时间,确实不早了,而且女儿都这么大了,早已经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想法,他们不应该看得太紧,叮嘱她再待一会儿就赶紧打车去学校,就领着母亲走了。
等人走远,云遥给银行的街号拍个照,发给严泊裕,让他去查查之前的邮局搬哪儿去了。
严泊裕追问她在哪儿,保镖跟着没有。
瑶瑶:跟着呢。
她惜命着呢,保镖不跟着,哪敢自己单独待在外面。
不远处一家包子店蒸好一锅包子,从中间分开笼屉,白烟腾腾斜穿进细雨里,香味很快飘过来,勾起云遥胃里的饿虫。
她走过去,低头看贴在外面的牌子,包子种类很多,她想吃的也多,一时不知道选哪个。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低音:“老板,四个豆腐的。”
“好嘞,六块。”
男人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老板找他四个钢镚儿,有一个从指缝里漏出去,摔在水泥地上,很响亮的一声,沾了污水之后,跳上云遥的白色小皮鞋。
云遥低头去看,同一时间,眼尾扫见男人也低头,道声抱歉,弯腰伸手去拿。
在他手将要摸上硬币的那一秒,云遥脚尖朝左一转,男人的手指扑个空。
“豆腐的好吃吗?”她问。
他欲抬的手突兀僵住,随即猛然抬头,弯着腰,与套在帽子里的云遥四目相对。
愣住好一会儿没动静。
女孩穿着宽松款的冲锋衣,他没见她穿过这种,又戴了帽子,完全遮住她的身形样貌,他过来时一点没认出来。
云遥眨了眨眼,接走老板递来的包子,顺手递给他,“我问你,豆腐的好吃吗,我不知道吃哪个。”
男人没理她,一手继续去捏钢镚儿,一手接走包子,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喂!”云遥对着他的背影喊,“我鞋脏了。”
雨幕中,男人高大的身体突然顿住,随即转过身,垂着眼皮,几个大步到她面前,弯腰用袖子给她擦鞋。
云遥看着他一会儿就淋满细小水珠的后背,潮湿的黑色短发,耳朵也不知是不是冻的,很红,脸腮骨绷得紧紧的。
鞋子本就布满了雨水,他又是雨布料子的外套,擦不干净不说,还将硬币弄上的脏水污染了整个鞋面。
最后似是急了,直接用掌心擦过整个前脚鞋面。
单层软皮鞋,料子很薄,男人灼热的掌心用力,贴着她的脚背擦过去,有些痒,弄得云遥突然有些小不自在,抓了抓脚趾。
鞋子干净了,他不带停留,又转身大步离开,冲进雨中。
云遥对老板说:“两个豆腐的,多少钱?”
……
从茫茫无边邮局和信箱缩小到一家邮局、一个特定的时间,要找就方便很多了。
剩下的事都交给严泊裕,云遥终于有机会将注意力放到学习上。
能进top中学的学生成绩没有差的,上月开学一模,也是摸底考,她的成绩在三十人的班里倒数第一,比倒数第二还少十分。
而倒数第二,也就是先前高二一整年的倒数第一,就是她身后的锡纸烫男生。
出成绩那天,锡纸烫男生连呼牛逼,对她顶礼膜拜,感动的要请她吃饭,终于将这个宝座传位与人了。
云遥白眼翻上天,也没法改变就是倒数第一的事实。
虽说所有的内容都过了一遍,但到底将近四年没摸过书本,想短时间内全部捡起来,完全是痴人说梦。
好在这半个月加班加点刷题复习,逐渐找回曾经做题的手感,期中考进步两名,将倒数第一的宝座让回身后的锡纸烫小哥。
那天出成绩之后,他连连叹息,在后面哀叹了一个下午,嘀咕着今天回家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