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的信徒怎么可能对自己守护的神明有所保留。
从他决定要步步追上那遥不可及的人的那一刻,退路便被全部封死了。
他的Alpha姐姐,应该得到所有毫不保留的赤诚的爱。
余妈妈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喃喃道:不过苏漾人还是值得依托的,你爸爸的事情......
捕捉到关键词,男生猛地抬头,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
【姐姐:出去散散步吗?】
呆在屋内安静坐了许久的人,收到置顶的消息,犹豫了半秒钟才回。
【弟弟:我马上来。】
苏漾笑了笑,出门在外边等他。
十二月的县城少见的下了场雪,漆黑的夜里飘荡着细小的雪花,最后融化在屋檐下探出的温软手心上。
她才出来没多久,男生便匆匆开了门,寻到她的位置,大步赶了过来。
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苏漾笑他。
余述白站定,胸口微微起伏,不想让姐姐等。
走吧。
Alpha抬脚,跨入雪内,雪花落到她的发上,消融成了一滴水珠,最后隐于无形。
她望着漫漫的雪天,怀念起还未离开前的时光来,有点想吃学校小吃街的烤红薯了。
她还没走半步,脑袋上便多了顶毛绒绒的帽子,绒线内还带着男生身上的余温刚从他头顶摘下来的。
苏漾回头看他,见他专注凝视着自己,心有点痒。
但她知道男生一向内敛,上回在外头做了点出格的事情,躲了她几天,羞得不行。
两人不知不觉双双站定在了原地。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如今窗户大开,心底的想法昭然若揭。
Alpha无言,只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男生唇瓣微抿,显得有些局促,也没敢与她直视。
良久,他缩在袖口里的指尖探出,勾了勾Alpha修长的食指。
下了雪,县城本就人少,但路上还是能零零散散看到路过的行人。
初雪飘荡的夜晚,在路灯的光圈不远之处,路过的人往那一瞥,便看到了飘落下来的雪花踪迹,那小雪落于男生的乌发之上,却顺滑而下,融于对方的帽檐之上。
行人没敢细瞧,眨巴着眼睛,羞红了脸,匆匆打着伞跑远了。
浪漫是少年的代名词,初恋的年轻男女碰上这初雪的天气,也要相约出来走一走。
都说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也不难怪这天气,学校附近的小吃街还是这么拥挤了,来来往往,总能见到几对年轻的情侣。
余述白小心拨着红薯的外皮,仔细剥干净了,才把它递给他的Alpha姐姐。
苏漾先递到他嘴边,男生摇摇头,没有吃,姐姐吃。
苏漾咬了口,又说:我回来过一次,没有吃成,一直惦记。
她想了想,道:应该是你高二的时候?
学校找我回来给高三学子开了个讲座,不知道述白当时有没有听说。
走神的人被拉回思绪,低声道:我看到姐姐了。
他当时就坐在底下,台上的人明明与他相隔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却犹如天堑。
后边的话,他只藏在了心底,没敢说。
Alpha缩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便被偶遇上的人打乱了思绪。
苏漾。是方越,好久不见。
显然能在这碰见她,他感到十分的意外。
冥冥之中,像是某种缘分的牵扯一样。
方越主动问:你怎么在这?
苏漾微微一笑,碰巧来这买点小吃。
看到她手心里捧着的红薯,联想到附近的学校,方越多了几分意外,我们竟然还是一个高中的校友吗?
苏漾略一挑眉,似乎找到了她妈当初认识方越的途径。
Alpha无奈笑笑,与他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一旁的余述白如同静默的背景板一般,彻底脱离了对话之外。
上回的事情方越记得清楚,显然对他多了几分敌意,刻意没有去与他搭话。
余述白唇线绷直,没有仔细听清他们在聊些什么,只是无端想起那一回。
和顾魏打架那一回,姐姐也是如此,她和顾景走在前面,两人侃侃而谈,走在身后的他如何都插不进去。
如同无形的隔板,将他与她隔离开来。
今晚还得知了姐姐帮他处理的那个人的事情,男生便无端的惶恐。
他遮掩已久的虚假面貌原来早已被他的Alpha姐姐得知了。
一路上,男生心底惴惴不安,走神了许多次,总有些心不在焉。
连方才的对话,他都开始担心这是不是姐姐对他的试探。
那诗集里夹着的照片,是不是也早已暴露得彻底呢?
兀自沉默许久,站在一旁的人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但他的Alpha姐姐还在说话,他不能打断。
男生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冻在寒风中的手带了一层冰霜的寒意,缓缓勾上了Alpha姐姐的小指。
最后无声的、紧紧的握住。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样。
他半点都赌不起。
Alpha声音稍滞,只觉小指上染上一层冰凉,却又好像因男生异常大的力气,攥出一点热意来。
她一向不会找借口,上回便是个失败的例子。
不过这回也不是借口,身份也不是凭空杜撰出来搪塞人的。
她说完话,还没等方越接上话,打断道:抱歉。
她说:我家Omega有点累,要回家了。
方越视线微移,看到他们交缠的手时,瞳孔微微睁大,面上刹那的惊讶难以遮掩。
他卡了壳,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干巴巴地说了声再见。
Alpha牵着男生的手,说了声走吧,又先一步转了头,男生愣了愣,继而跟上。
只是跟上前的一瞬间,男生的眼神又与身后凝着他们两人的方越对上。
似凶狠的狼犬守卫自己领土时对于外来生物的警告,不,大约还要比这更严重一些,应该是两者撕咬时,守护者不顾一切的狠戾。
方越这回看的清清楚楚。
他站在雪地里,身体微微僵硬,后脊泛着一阵无名的凉意。
苏漾......知道她的Omega是这样的人吗?
走远了些,沉默了许久的人才开了口,姐姐,红薯冷了。
苏漾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淡。
Omega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贪婪地、不安地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敢松开。
姐姐生气了,是不是。这几乎是一个肯定的陈述。
他有些语无伦次,最后舔舔唇,也只有一句无力的,全部无条件揽括罪责的,对不起。
Alpha把他微凉的手拖进了自己的口袋内,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姐姐都知道了,是不是。他难以维系音调里的平稳,只剩一滩颓靡,在她淡然的目光里,彻底缴械投降。
不论是藏在书里的剪报,还是那天晚上他打人的经过。
亦或者是顾家生日宴上,他干的坏事。
顾景找来的那天,刚好是网上舆论最爆的那天。
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做了种种的事情,却还是全然崩塌了。
他伪装了许久的乖巧悉数破灭,她一直夸赞的、喜欢的他的模样彻底化为乌有。
Alpha抬眸,问他:然后呢?想说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