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初您没有拒绝墨家钜子之位,留在韩国就好了。也许我们墨家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您当初到底为什么不想坐钜子之位呢?”
她的话让墨臣的眼神黯了黯,然后却笑道:“那可不一定,若是我当日留下,如今只怕就是我被秦王严密看管起来了。而不是像你这样,潜进来看我都没人管。”
“我不是……”
我不是没人管,是没人知道我进来。
后面的话墨钩弋吞了回去,因为墨臣走来,透过牢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
“我记得你当初刚刚进入隐卫的时候,也就同公主差不多大小。我们隐卫要派一部分人潜入韩国,你第一个举了手,是想找你的家人吗?”
墨钩弋摇了摇头:“可惜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早就死了。”
“其实在收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不过不忍告诉你,因为你太小了,我想着等你大些再告诉你。没想到还是让你自己查到了。”
墨钩弋的眼神立即变得幽深:“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些年来,你在隐卫和墨门中两边行走游刃有余。但是,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不然的话,墨鎏金都知道的地下城,为何就瞒着你?”
墨钩弋一顿,没再说话。
“我只想告诉你。墨门的宗旨永远不会变,我当初拒绝了这钜子之位,是有些事情没想通。而今在咸阳多年,总算是有了些心得。”
“心得?”墨钩弋眼睛一亮,“您想通了?同意做墨家钜子了?如果是您,秦王一定不会特别为难墨门子弟,我们墨家也能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墨臣点点头,眼神透过牢房的小窗看向深远的天空:“我们墨家讲究兼爱非攻。所以当初帮助秦国抗击魏国后,就功成身退,留在了实力相对虚弱的韩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秦国征伐四方,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既不符合我墨门兼爱的宗旨,也不符合非攻的要求,我墨门自然不能在这里留下去。”
“是的。”墨臣点了点头,“可是,从我们退守韩国到现在,已经经历了百年,诸侯何时停止过征战,百姓何曾安居乐业过?各国都想称雄,都想效仿周天子,永无休止。”
墨钩弋听了不说话了。墨臣说得没错,这个问题也曾经困扰了她很久。
但是身为隐卫,执行任务是放在第一位的,至于墨家的理想,向来只能排在任务的后面。
“不瞒你说,几十年前,我陪着夏姝公主来到大秦的时候,想法同墨卿是一样的。”
“啊!”墨钩弋吃了一惊,“但后来您怎么……”
墨臣摇了摇头:“你可知楚国的公输家。他们也曾是墨门弟子,但如今却已同墨门没什么联系了。甚至连提也没再提自己曾经是墨门弟子的过往,更不要说墨门的宗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