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志腿还没好利索,这么大太阳下走,万一热晕摔倒了怎么办。
也是。
吴大志抬头看了看这天,热成这样,小丽说不定已经回家了。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有些心急,一急却差点摔倒,好在谢翠芝扶了一把。
扶稳后她松了一口气,心道,才担心摔倒就差点摔倒。
谢翠芝不放心:我陪你回去吧
吴大志强调自己可以,谢翠芝笑道:没事,反正也差不多顺路。
回到家,吴小丽果然已经回来了。
吴大志看到女儿,立刻关心问她去哪里了,因为语气太急,听上去有些像质问。
没去哪里,就四处走走。吴雄安丽语气淡淡回答完父亲,又对谢翠芝说:谢老师,好久不见,不如今天在我家吃午饭吧。这段时间,我学会做饭了。
谢翠芝看着父女两之间微妙的气氛,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刚好,我放学后去码头买了几条鱼,给你们做个红烧鱼吧。
好呀,我最喜欢吃老师煮的鱼。吴小丽拿过谢翠芝手中的篮子,挽着她手向厨房走去,留下吴大志一个人在客厅。
进到厨房后,吴小丽有条不紊刷锅,麻利把上午没来得及收拾的灶头收拾干净。熟练的让谢翠芝惊讶,也更心酸。要知道在吴大志腿伤之前,她可是吃饭都要等着父亲从不对食堂打回来的。
谢翠芝想问,在外那半年要自己做饭吗?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是与不是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什么。
洗好锅后,吴小丽帮忙洗菜,边洗边和谢翠芝聊天。
谢老师,是不就是很意外我竟然也学会了做饭?
谢翠芝点了点头:说不意外是假的。
我以前以为煮饭很难,可不过在外半年竟就会了。不过她很快补充了句,说自己也就会简单的,红烧鱼这些复杂的菜就不会。
谢翠芝笑了笑,开始专心杀鱼。
两人在厨房忙乎了半个多小时,简单的三个菜就做好了。
饭桌上,在谢翠芝的调节下,父女两终于缓和不少。
吃过饭,谢翠芝自然是要离开,吴小丽说送她。
谢翠芝没拒绝,隐约感觉到吴小丽这孩子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等离开了吴家,吴小丽开始有一句没一句说起这半年在外照顾父亲的生活。因为有傅卫国的帮忙,他们其实过的并不艰难。可说着说着,吴小丽还是掉泪了。
哪怕她很快速用手抹掉,谢翠芝还是看到了。
看着这样的吴小丽,谢翠芝有些难受,安慰道:小丽啊,人生漫长,不可能总一帆风顺,也不会总一路坎坷的。
吴小丽本来还能忍住的泪意,一被安慰突然忍不了,低声哽咽起来:谢老师,我没事,就是觉得爸爸好可怜。
在父亲腿受伤之前,她从不懂的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在医院的那些天,看着都快不能自理的父亲,她忽然很害怕。一直以来,父亲在她心里都是跟不海边那不会倒的灯塔一样的存在。她从来没想过,他也会脆弱的一天。
也就是那时候起,她开始去反思这么多年来父亲的不容易,也反思之前她反对父亲再娶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明白过来的吴小丽无比愧疚,这份愧疚压抑在心里太久,急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宣泄。
这个人不是那些从小到大对她很照顾的婶婶们,也不是她从见第一面起就想靠近的沈子清。
当谢翠芝站在她面前,所有积压在她心里想说但不敢说不能说的话,全跟长了腿般蹦出来。
吴小丽才明白到,原来她是这般信赖谢老师。
谢翠芝见她哭的愈发不能自抑,便干脆让她随自己回家。
真的无法想象,这孩子这几个月来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进到谢翠芝家里面,吴小丽也不忍了,哭着问谢翠芝:谢老师,我以前是不是很自私很讨厌,是不是错的很离谱?
谢翠芝摇了摇头:虽然我是老师,可是你问的这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再怎么设身处地也没办法完全做到对吴小丽感同身受。她害怕父亲再去,觉得那样是背叛母亲,自然有她的道理。
只不过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突然间吴大志腿就伤了呢。
哪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都可能想不到,何况是只有十来岁的吴小丽。未雨绸缪,思虑周到,这些更不可能是她十来岁的年纪能做到的。说白点也是她前面的十几年里,没人教过她这些 ,包括身为老师的自己。
谢翠芝怜惜摸了摸吴小丽的头,安慰道:过去得事不要再想了,只是以后你一定要坚强。
这句话,也是她曾对自己说过的。
吴小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的。父亲需要她,她必须得坚强起来。
她心里其实还想问谢翠芝一个问题,谢老师和父亲有段共同经历,都是在年轻的时候失去了爱人。她像如果问她,应该也能大概知道父亲这些年来心里有多苦。可是,她又害怕问这样的我呢提是在撤别人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
谢翠芝看出她欲言又止,心疼她心底藏着那么多苦闷,便让她想说什么就说。
也许自己不是最好的安慰着,但或许称得上是个好听众,至少不会听了之后胡乱与人说。
吴小丽想了想,硬着头皮,隐晦问道:谢老师,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很孤独?你有想着再找个人吗?
谢翠芝淡淡一笑,带着几分沧桑告诉她:老师已经不会喜欢人了。
所以,孤独不孤独,想与不想,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吴小丽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但从谢老师嘴里说出来,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关于那段过往,在谢老师喝醉的时候她听过很多次。她不应该问的,她应该明白的,谢老老师是彻底绝望了才会这么多年都没踏出过海岛。
想到自己过年那会幼稚的担心,吴小丽觉得可笑,同时也羞愧。
因为没有母亲的缘故,加上住的不算远,谢老师对她一直都算比较照顾,她也算是了解谢老师的,至少相比岛上其他孩子而言是的。沈子清和包惜惜不算,以前吴小丽不懂,为什么谢老师对他们如此特别的,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同。可经过这几个月,她忽然间懂了,也许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
这样的谢老师,哪怕父亲喜欢她,怕也是无果。
自私让人面目丑陋,她真觉得以前的自己好丑陋。
她诚心诚意和她道歉,说出过年那会自己羞愧的怀疑。
谢翠芝慈爱摸了摸吴小丽的头,告诉她自己和她父亲不一样。说完又喃喃说了句: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男人和女人?吴小丽不懂。
不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一点,哪怕是父女,也是独立的个体,也要互相尊重。
吴小丽轻咬着下唇,谢老师说的这句话,她更加不懂。
谢翠芝想到什么,又对她说:你父亲的腿虽然受伤了,但不要总把他当病人。这样你自己会总紧张状态,你父亲也会压力很大。就比如今天早上,打碎一个碗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
吴小丽点了点头,小声解释:我其实就是怕父亲伤到自己。
老师明白,你父亲想必也明白。可有些东西心里再害怕也要放手的,就比如你小时候刚学走路,你父亲肯定也会害怕你摔倒,不也得放手让你走?
吴小丽点了点头。
谢翠芝又道:其实你父亲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有什么事与其憋在心里,不如和他说。父女之间有什么蹦年坦诚的,是不是?
我知道了
把积压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后,吴小丽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