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相视一眼,都带着苦涩和无力,大家都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来检查,但大家都开始收拢家里惹眼的东西了。
大家家里都好弄,只有牛棚这里比较复杂。
秦韫跟着蜜宝,她跟着前面跑,秦韫安慰他:你不着急,我先回知青点收拾。
蜜宝点头:嗯。
秦韫跑得快,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了,等她小跑着到了知青点后,等在门口。
知青点情况还好,大家都是知青,也不怕红卫兵,顶多就藏一些零嘴,攒了一些钱。只有秦韫这里攒了一批皮毛,他准备等麦收后,换成棉花寄给外公外婆的。
这些都是秦韫打猎攒的,大家一起吃的肉,自然都知道的,见他往外放,盛良文道:是放山上吗?你快去,知青点的其他东西,都没问题。
都是他们辛辛苦苦靠着双手劳作而来的。
任谁都说不出来二话。
秦韫将他背包里的一沓子纸和书也扔在了竹篓里,又打开了锁着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晒干的药草也放到了竹篓里,背着竹篓出了知青点,就看到站在院外的蜜宝。
她仰着小脸在看天,天已经亮了一些,太阳已经露出了一角,朝霞洒满东方的天空,就像每一个清晨一样美轮美奂。
可今天是不同的,蜜宝希望太阳晚一些出来。
还有三十分钟!太阳就会出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蜜宝赶紧道:快点!她迫切的想要快一些,更快一些。
秦韫背着背篓在前面跑,蜜宝在后面跟,她体能不够,又嫌自己跑得慢,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起来。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女人在家收拾,男人们跑去大坝上收拾麦子,山上的作物在外人看来,那都是集体所有!!要等到交完公粮后,才会按照公分分给各家各户。
这话就是家里的三岁小孩都会说的,不过还是要再细看一下,家家晾晒麦子时中间的分割位置要处理掉,都是集体的,哪还能分开呢!
社员不知道更多的,以为这都是宋一楠惹出来的祸事,一个个气的不行,这个时期,社员最忌惮什么,那肯定是红卫兵啊。
他们在山上的私产,那必须是集体经济。
这个时期哪能有私产。家家户户养的鸡的数量都是定额的。
当利益共同体时,不会有人去捅破的。
大禹村对外是万口一辞。
等到了村口,基本就没有人了,秦韫将背篓背在胸前,他弯下腰,等着蜜宝跑近后,拍拍自己的背:我背着你。
蜜宝能跑动,但她跑不快,她也急得不行,还想回去看看牛棚,而且他们不能被堵在村口外,她便爬到了秦韫背上,小手搂着他的脖子。
秦韫似乎也感受到了蜜宝的迫切性,他一句话都没有问,他不知道蜜宝家是如何得知的,他不信林伯琰的话,如果只是推测,不可能如此的迫切。这个小姑娘也不会哭的跟个泪人儿一样。
他朝着山上跑,等到了人少的地方,蜜宝正想着,如果说服秦韫将东西放在这里呢,毕竟再往上面走,就耽误太多时间了,恐怕红卫兵都要出现了。
秦韫将蜜宝放下来,我去方便一下。
蜜宝赶紧点头,等秦韫消失后,赶紧朝着树林里招手,勇士从丛林后出现,蜜宝想将竹篓抱过去,结果太沉了,她道:勇士,这些也交给你,你帮我保护好它们。谢谢你啊!等结束后,我让奶给你包大肉包子!去吧。
勇士蹭了蹭蜜宝的腰,蜜宝赶紧抱了抱它脑袋:今天恐怕没法来了,我们家会来一群坏人,等过了今天,我一定去找你玩啊。去吧,等下仙男就要回来了。
勇士咬着竹篓离开了。
等秦韫回来后,蜜宝看着空空的地上,纠结了半天,要怎么说呢?
秦韫道:你把东西藏起来了?也行,咱们走吧。
蜜宝觉得秦韫太贴心了吧,借口都给她想好了!!!她道:嗯嗯,咱们快回去吧。
秦韫背着蜜宝下山,这一次,他的脚程更快了,数十分钟就到了山下!
太阳初升,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蜜宝却感觉不到温暖,她看向入村的小路。
只一眼,蜜宝背脊发寒。
秦韫哥,他们来了。
他们站得高,看的更远一些,遥遥的看到远处有一排自行车朝着村里的方向骑呢,他们的长相和衣着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们的袖头上都带着红似骄阳的红袖章。
秦韫二话不说,背着蜜宝往村里跑,等到了村口,他将蜜宝放下:你进村告诉大家,该吃饭吃饭,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去大坝上。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不哭的蜜宝,眼泪唰的一下子又流出来了,她睁大了水蒙蒙的眼睛,我这就去。
秦韫拉着她,用手背帮着她擦泪,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论谁来,大家都是安全的。
蜜宝重重的点头,朝着村子跑去。
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带站了大人,蜜宝道:他们来了,最多五分钟就会来,大家该做饭做饭,该吃饭吃饭,一切照常。
大家都慌了,心凉了半截,被吓得,有些老太太,脸色都成了菜色,不停的嘱咐自家的小孩子,不要说错话,不要乱说话!
很快,整个村里都知道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了烟,大家都开了灶了。
就像平常一样。
蜜宝先跑去牛棚里,牛朋里已经换了样,三位爷爷也换了破旧脏乱的衣服,最不会演戏的梁爷爷坐在了牛棚子里,钟爷爷拎着一盆水,手里拿着一个木棍子,沾着水在一面墙上涂涂画画,未干的笔迹上都是经典红色语录。廖爷爷站在牛棚边摇头晃脑的背诵经典语录。
蜜宝彻底放心:他们要来了,梁爷爷,你准备好辣椒手帕了吗?该哭时,要哭!使劲的哭!
梁爷爷道:你赶紧回去,你放心。
蜜宝又跑回家了,家里和往常一样,赵慧芳在厨房里做饭,虞烟帮着打下手,乔杉杉陪着林老太在玩纸牌。
林清河领着弟弟们在院子里练拳,他已经从操练林清岳变成了操练一群人。
反正一个人是教,一群人也是教。
林清韵拉着蜜宝,给她端了一茶缸子的樱桃水,喝些水,嘴巴都干了。
蜜宝突然扑到了林清韵的怀中,将水都碰洒了,姐,我特别难受,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好好的生活,为什么要这样?
林清韵觉得领口热热的,那是蜜宝的眼泪,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已经很好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我们提前得到预警,将该做的都做了。
蜜宝无声的流泪:可更多的人得不到预警,他们该怎么办?她攥着林清韵的手:大哥过得是不是特别难?他每天是不是都要绷着精神,不敢犯一丁点的错,不敢多说一句话?
林清韵搂着蜜宝:没事的,大哥会很小心,他会保护好自己。大家都会保护好自己。你以前不是说过吗?这样的日子会过去,我们的民族会更加的昌盛繁荣。她拿着帕子帮着蜜宝擦泪:不是说他们马上就来了吗?咱不哭了。
蜜宝攥紧了林清韵的手,不停的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再哭。
突然的,赵慧芳笑着拿了湿毛巾给她擦脸: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呢?你奶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还不能说了?
林老太笑骂:越大越不能说了,我这还没动手呢,看把你委屈的。
蜜宝回头,门外,一个骑着自行车,袖口带着红袖章的年轻人单脚支着地,他抬着下巴道:都先出来,跟着我去集合。
林伯琰客客气气的说道:小同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年轻人挺着胸膛,气势很强:别多问,等会儿自然跟你们说。都集合,家里不许留下一个人。
家家户户的人都来到了公社门口集合,林伯越和许旺达几人也跟着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从大坝上回来了。
一个村子的人都集中在了一起,知青们也混在人群中。
为首的红袖章最为神气,他大概十八九岁,他带着红袖章,穿着一身军装,脚上踩着黑皮鞋,他走到大家的面前,另外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赶紧搬过去一个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