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整个人都有点懵,迟疑了下,放下筷子走过去,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顺治身上的青色常袍不仅脏,膝盖处还破了个洞。面色清白中透着潮红,看上去似乎不大对劲。
想了想,佟佳蹲下来,伸出手往他额头一探,微微吃了一惊,他额头热得都有点烫手了。
佟佳看向屋外,刚想收回手叫吴良镛,手一下被顺治拽住了,贴在了他的脸颊上。佟佳低头看了他一眼,往回抽着手,抽了下没抽动。
算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佟佳先由了他去,扬声叫了声吴良镛。
吴良镛很快躬身进屋,佟佳说道:皇上发热了,你快去给他请太医。
不要。顺治喃喃说了声。
佟佳白了他眼,对吴良镛说道:你快去。
吴良镛见状,立刻转身飞跑去请太医了。顺治睁开眼睛盯着佟佳,放开她的手,冷哼了声,哑声说道:我死了,与你又有何干!
若是顺治就这样死在她这里,她怕是得跟着他殉葬。佟佳见他还在嘴硬,咬牙忍了,伸手去拉他:起来,快去塌上躺着!
顺治不用力,佟佳根本拉不动他,气得她想踹他一脚,甩开手不管了。正想起身,被他一把拉了下去,人扑到了他身上。
顺治闷哼一声,有气无力说道:你个臭女人,吃太多长太胖了!
佟佳那个气啊,撑着想爬起来,却被顺治紧紧圈在了怀里: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会。
抱你个头,你生病了,别把病气过给我!佟佳气得想骂人,怒道:瞧你身上脏兮兮的,你干什么去了?
顺治呼吸着佟佳身上的气息,低低说道:我追你来了,追得好辛苦,摔伤了,伤得五内俱焚。
佟佳心难得软了一下,好言好语劝道:你先起来好不好,总得先洗漱下。等下太医来了,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过了一会,顺治总算不情不愿放开了佟佳,朝她伸出手,说道:拉我一把,我起不来。
佟佳忍气吞声,伸出手去拉他起来。这一拉,顺治就顺势靠在了她身上,说道:我腿摔伤了,很痛,你扶我一扶。
想到他先前进来走路的姿势,佟佳只得把他搀扶进了东暖阁。
顺治真的很累很疼,每走一步,都要咬牙坚持。却嘴角上扬,眼含笑意。
受了伤,就可以靠近她,真好啊。
佟佳将顺治扔在榻上,吩咐童嬷嬷打热水进屋,伺候他洗簌。瞧他那样,肯定没吃过饭,再好心给了他碗现成的清鸡汤。
收拾干净之后,顺治斜倚在软垫上,喝了半碗热腾腾的清鸡汤,总算勉强恢复了些精神。他拉起裤腿,膝盖脱皮渗出了血丝,青红紫色交错,惨不忍睹。
佟佳别开了眼,说道:等下让太医一并看看。
顺治默默放下了裤腿,转头四看,刚想开口问什么,吴良镛领着太医进了屋,他便收回了话。
佟佳听着太医的诊治,顺治纯粹就是活该,谁让他瞎折腾。他的身体本来就没好,大冷天的还往外面跑,乍一受了寒,很快就起了热。
太医诊治完,开了药方,留下擦拭腿伤的药膏,叮嘱了几句便躬身告退,吴良镛跟着去抓药熬药。
顺治伸出腿,指着药膏说道:过来替我擦药。
佟佳盯着顺治的腿片刻,慢慢走了上前。她侧身坐在塌边,拿起药膏,用银勺舀了,涂在他的伤口上。
算了,她今天万事不顺,不宜节外生枝。给他擦完药,等到吴良镛熬好药,他吃了之后,得赶紧把他送走。
顺治一眨不眨地盯着佟佳,眼神缠绵,深情得得令人心酸。
佟佳低头涂完药,收起药膏放在塌尾,说道:等下别忘了带走,每天要擦拭三次。
大氅呢?顺治问道。
佟佳随口答道:你的大福晋想要,我就给了她。
顺治神色霎时一沉,如同愤怒的猛兽扑过去,将佟佳掀翻,压在她身上,一口咬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五章
莫名温热的馨香, 扑进顺治的鼻尖,唇间一片温软细腻。
伴随着佟佳跳动的脉搏,顺治又仿佛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令他血脉偾张, 眼睛瞬间猩红。
这个心冷如铁的混账女人,原来,她的血也是热的啊!
顺治说不出的恨,胸脯起伏着,呼吸急喘,他想咬断她的脖子, 吸干她的血。
待到他们血液交融,就永远不会再分开。
佟佳脖子上传来阵阵刺痛, 见顺治发了狂, 吓得脸色惨白。挣扎转动着脖子, 拼命想要躲避。
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顺治如鬼魅般缠绕上来,灼热的呼吸,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顺治哪怕发着热, 力气依然大得惊人。佟佳折腾得满身大汗, 却半点都不得动弹。干脆不管不顾, 抬手用力锤他, 掐他, 尖声叫道:放开我, 你这个疯子!
顺治轻而易举将佟佳的双手禁锢在身旁, 任由她哭喊挣扎。
他紧紧贴着佟佳纤细的脖子, 贪恋地闻着她的气息, 低声呢喃:我就是疯了啊, 早就疯了,被你逼得更疯。
佟佳见挣扎无用,干脆不动了,冷冷地说道:那你咬死我吧!反正你就是恃强凌弱,算得上什么好汉。石氏是你招惹来的,我还没生气呢,你朝我发什么疯!
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些!顺治笑起来,笑容却阴森可怖。
他扭过佟佳的头固定住,几乎与她面贴面,直视着她的双眼,哑声说道:看,你连死到临头,都不肯说一句软话。哪怕是哄我,骗我都不会说。那我们同归于尽好了,哪怕你恨我,就算做鬼,你也休想离开!
佟佳睁大双眼,倔强地迎着顺治的视线,不服输愤怒回望。
顺治形容癫狂,双目赤红,眸底一片寒凉,呼吸却滚烫。
两人如同困兽无声般争斗。
突然,不知是汗,还是泪,滴落下来。佟佳只看到晶莹闪过,她下意识闭上眼,淡淡的温意在眉心处溅开。
顺治浑身一震,蓦地松开她,翻身倒向旁边,久久一动不动。
佟佳怔忪片刻,暗自舒了口气,翻爬起身,忙不迭跳下塌,往屋外冲去。
吴良镛端着药进来,差点躲闪不及,与佟佳撞个正着,愣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里苦不堪言。
得,不要命赶了来,又将人气跑了。
这皇帝,还真是孤家寡人。
吴良镛耷拉着脑袋端着药进屋,看到顺治趴在塌上,小心翼翼走上前,低声唤道:皇上,药熬好了,奴才伺候您服药。
半晌,顺治都没有反应。吴良镛担忧不已,咬牙要再次出声,看到顺治终于动了动,说道:放那儿吧。你去,将石氏手里的大氅追回来。
吴良镛听到顺治声音除了暗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怔了下,到底不敢多问,忙应下退了出去。
站在廊檐下,吴良镛紧了紧厚夹袄,暗自嘀咕,这次可怪不得皇上,都是佟佳做得太过。
皇上巴心巴肝给她的大氅,居然随手就给了别人。
记得董鄂氏还受宠时,有次天凉,她回去自己院子时在下雨。董鄂氏朝顺治撒娇,要他的一件衣衫披着回去,顺治连头也没抬,只冷冷说道:不。
顺治不吝啬,却也不是大方之人。看顺眼了,就随手赏一些。大到爵位封号,小到银锞子。
要让他亲力亲为,花力气花功夫来讨好或者宠爱一个人,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吴良镛想到这里,却又有些不敢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