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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护工出去,宋嘉阳握拳隐忍的沉默半晌,白薇歌先开口了,太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和她长得真像,我知道你因为什么来找我,但我想说,事情远比你想的更复杂。”
宋嘉阳猛抬头,瞪视眼前这个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却依旧笑的温柔的女人,不能想象她这幅伪善的皮囊下藏着多么肮脏的心。
宋嘉阳用了极大的忍耐力问:“你在我六岁那年,是不是去找过我妈,你走以后她就出事了。”
白薇歌否认了宋嘉阳的指证:“我没害死她,我的确是去找过她,但我走之前她还好好的。”
“你说谎。”
白薇歌不再辩解,随便宋嘉阳怎么想。
“你和我妈同时喜欢上了我爸,我爸跟我妈在一起了,你嫉妒我妈,所以害死了她。”
宋嘉阳说出自认为调查出来的真相。
白薇歌愣了下,然后回忆起什么,表情从温柔变成狰狞,她恨恨盯着宋嘉阳:“你妈是个贱人!”
宋嘉阳被白薇歌突然爆发的怨恨惊了一下,这更是证实了他的调查是对的,这才是白薇歌真正的嘴脸。
白薇歌陷入激动的情绪,忽然身体抽搐,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宋嘉阳后退两步,下意识紧张她,“你怎么了?”
白薇歌抽搐,宋嘉阳赶紧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将人送去抢救。
宋嘉阳在手术室门口站了一会,医生出来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他才离开。
他很懊恼对一个害死母亲的凶手如此担心,可想到他是迟鹤的妈妈又无法置之不理。
*
迟鹤终于忙完公司的事情,他看了眼表对员工说:“抱歉,我得回家了,明天我会来早点处理剩下的工作。”
从公司出来,迟鹤拿出手机看了眼,两个半小时前他发出去的短信没有收到宋嘉阳的回复。
他蹙眉,想再给宋嘉阳打个电话过去,下一秒母亲疗养院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心里隐有不安。
听完电话,迟鹤立刻往疗养院赶去。
这家疗养院是医院附属的,迟鹤气息微喘,到时医生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
与此同时推出来的还有盖着白布的白薇歌。
迟鹤脚步一顿。
医生对他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节哀。”
迟鹤异常平静。
在他有记忆起,便一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在他六岁那年离开过四年,那四年里他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等他十岁时,精神失常的母亲被警察送回家。
自此十岁的他便开始照顾母亲。
于他而言,母亲是这世上最后的亲情羁绊,是他的负担也是责任。
即便和母亲没有太多的感情,可白薇歌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白薇歌骤然离世,迟鹤有片刻的迷茫和恍惚。
他站在原地目光复杂看着被白布盖上毫无生气的白薇歌,护工一路小跑过来。
“经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孩前不久来看过夫人,他没叫我跟在身边,再然后夫人就去手术室了......”
“当时那小孩看着脸色不太好,我当时觉得奇怪,但是想着跟你熟,就没多问什么......”护工一脸怕被责怪的样子。
迟鹤睫毛颤动两下,被拉回现实。
他冷静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医生叫他去谈话,说白薇歌是生前受了刺激,常年病痛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受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任何一丁点压力都会是压垮她的最后稻草。
调监控看到宋嘉阳来过,医生暗示去问宋嘉阳这个最后见过白薇歌的人和白薇歌说了什么。
迟鹤全程垂着眼皮,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医生以为他是因为失去亲人而受到打击。
安慰道:“你母亲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能坚持这么久很不容易了,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你不必自责,孩子,节哀吧。”
迟鹤神情恍惚签了确认母亲死亡通知书。
母亲的遗体次日火化。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出了医院,外面下雨了,飘飘零零落在迟鹤脸上,带着夏季空气的湿热。
他有很多话想问宋嘉阳,但不是责怪,因为他了解宋嘉阳,他想,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
他这样想,可内心却有一种很强烈,让他感到害怕,并且不愿面对的真正真相。
他给宋嘉阳打电话,宋嘉阳没接。
他回家,楼上的灯是黑的,上楼后,门口放着个破碎的八音盒。
很有年代感,也很精致。
八音盒旁边还有一张大头照。
上面是他的母亲和一个眉眼像宋嘉阳的女人,她们很亲密贴在一起。
迟鹤好像预知到了什么,手中的照片一抖,轻飘飘落在地上。
宋嘉阳说过,他妈妈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他的母亲,也是在他六岁的时候失踪过四年。
是巧合吧,迟鹤陷入茫然。
这里只有他和宋嘉阳知道。
宋嘉阳回来过,八音盒是什么意思,他母亲的照片又是什么意思,宋嘉阳人呢?
他再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关机了。
迟鹤不死心的一遍遍拨打,即便对面是冰冷的机械女音,挂断,重播,挂断重播。
迟鹤一遍遍重复。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母亲的死让迟鹤的脑袋鲜少变得迟钝起来,他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思考了,只记挂着一直没接电话的宋嘉阳。
他有点喘不过气,迫切地想见到宋嘉阳,只有宋嘉阳是此刻能解救他状态的唯一的人。
可是宋嘉阳不见了。
宋嘉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迟鹤不知道的事。
迟鹤打开门,开灯,将崭新的屋子照亮。
他在客厅等了宋嘉阳一晚上,给宋嘉阳打了一晚上的电话。
宋嘉阳没回来。
迟鹤不知道宋嘉阳朋友的联系方式,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联系宋嘉阳的办法。
迟鹤很疲惫,穿了一天一夜的西装褶皱不堪,早上他去将母亲的骨灰接了回来,下午回了一趟老家,将母亲的遗物收拾打包起来,屋子没了母亲生活的痕迹,空荡荡的。
在收拾某个抽屉,发现了那张被母亲划掉脸的女人的相框。
相框不小心掉在地上。
玻璃碎了。
迟鹤将照片捡起来,发现相框背后还有一张照片。
一张两人亲密贴在一起的大头照,这次女人的脸迟鹤看清了,是个眉眼和宋嘉阳很相似的女人。
下葬的时候天也是阴沉沉的,只有迟鹤一个人。
在墓前站了很久,迟鹤眼底全是血丝。
他一身尘仆回到家里,在门口见到了宋嘉阳。
迟鹤死气沉沉的眼底闪烁了下,他下意识踏出步子想要上前抱住宋嘉阳。
然而下一秒宋嘉阳冷漠的语气让迟鹤耳鸣了一下,“我们分手吧。”
迟鹤愣住了,踏出去的脚僵硬在原地。
他怔然看着宋嘉阳,看他脸上冷漠决绝的表情。
宋嘉阳握在一旁的手受了伤,伤口破皮渗血。
迟鹤要去查看,被宋嘉阳嫌恶地躲开。
迟鹤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他好像没听到宋嘉阳说的分手。
宋嘉阳第一次用如此厌恶的语气和怨恨的眼神看他,“别碰我!”
迟鹤的手僵硬在空中。
他总算反应过来现在和宋嘉阳的处境,宋嘉阳在和他说分手。
迟鹤的眼底是一片死寂又哀伤的湖,他在无声询问宋嘉阳为什么。
宋嘉阳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的心痛,但更多的恨意盖过了心痛,他迎上迟鹤的目光,用着最陌生的语气,“因为你妈是害死我妈的杀人凶手,我怎么可能跟一个杀人凶手的儿子在一起。”
迟鹤挺拔的身形晃了下,宋嘉阳的话无异于是承认了去白薇歌的病房说过些什么。
迟鹤痛苦地喘了两口气,打手语时指尖在颤抖,他认真看着宋嘉阳,一字一顿问他,【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