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沙心思绕了几个弯,心想她若是开口问,大抵也是关澜那边的事。若是问了,索性就实话实说,不过就是为了在金盏阁脱险的无奈之举,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他盘算了好一会儿,叶绾绾也打量了他了好一会儿。似是想定了主意,开口。
你那妹子的脸,是弓弦弄的?
余沙万没想到这人琢磨半天,竟然是在琢磨这个,还没开口回话。叶绾绾却又先出了声。
不对,弓弦有纹路,也粗些,断不能割得这么细密。应是些更细的,更光滑的
余沙见她真的在琢磨这个,心里也不知道怎么说。若是生气却也不到那份上。因为叶绾绾半分取笑轻视之心都没有,就真的只是在那里猜这伤是怎么形成的。
她还在猜,关澜已经安顿好一行人,正巧走下来,听叶绾绾猜的越发远。瞟了她一眼,又看余沙。
叶绾绾被他瞟了这一眼反倒生气起来,开口: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先头也是你自己说那不是寻常兵器的。
关澜无奈,说:你见过琴弦吗,胡人那琵琶。还有琴瑟用的那种。
叶绾绾:啊!
余沙倒也不意外他看得出那是什么造成的伤口,因旬二现下不在,倒也未曾阻止关澜开口。此刻听他说完才嘱咐道:到底是我家妹子的一桩伤心事,世子郡主自己知道就好,只是莫要在我妹子面前提起。
叶绾绾倒是实心眼,直接开口:我也不是那爱戳人痛处的,你放心就是。
说完,她想了想,皱了眉,开口:被琴弦那么一点点把整张脸都弄坏了,这可多疼啊。
余沙听了,不知想到些什么,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叹息:这世上还有更疼的,被琴弦割破脸又算什么。
叶绾绾听了他这句话,当即就来了兴致,想再问下去。关澜见余沙神色不对,直接拍了叶绾绾脑袋一下,打了个茬:吃饭了。
叶绾绾吃痛,捂着头回头看关澜,故意怼他:呦,这还没过门,我问一句都不行了?
这纵然是句玩笑话,余沙听了却也有些坐不住。找了个借口说是去厨房看看火,便忙不迭地溜了。
叶绾绾看他跑得快,不忘挖苦一句关澜:你还说这人助你良多不图回报呢。现在看说不准是你误会了。
没误会。关澜真的是觉得看着叶绾绾就闹心,我赢了,所以现在听我的。你要是不服,明天继续打。
打就打。叶绾绾丝毫不肯认输,我今儿是连夜赶路,疲惫得很,明日定要赢你一次。
关澜不置可否,转身招呼北境来的人在大厅落座。
另一头,余沙进了厨房,关了门,这才觉得心潮平复些。
灶台那边,窈娘看着火,见他进来,第一眼就瞧出来他脸上的伪装。笑了笑,示意余沙走过去。
余沙依她的意思走了过去,窈娘直接伸手,捏了他脸上一处地方,揉搓下,捏了下软化的膏来。
项飞白这小子,尽偷懒。她数落,这膏调的不到时辰就用,回头自己就落了。你脸上可不就平白无故缺了块肉?群七衣#039零#039。五捌捌;;五#039。九零。追+雯
余沙现在想到项飞白就难过,但是听窈娘数落他,还是下意识替他说话:原也不是他故意的,这,弄到一半余望陵进来了。时间仓促,这样已经很好了。
窈娘听到余望陵的名字就挑了眉,信手把那块膏撇了,又仔细查看起这伪装下面的那张假面,见没什么开口,便收回手,回复道:他被撞见了还没跟你一道回来,这是铁了心站在余望陵那边了?
余沙踟蹰半天,才小声嗯了一声。
窈娘听了,鼻孔出气,显得十分不屑。
余沙也不想在这个事上过多牵扯,赶着这一点时间说了别的事。
如今定州北境的人都到了漓江,算是齐了。他说不定这一二日就会有新的动作。
窈娘应了一声:你是想他们会露出什么破绽?
余沙点头:因为我死了这事,连日来永嘉古道和茶岩商道那边人流都激增。我们之前截断了一次送极乐方的马车。这方剂同五石散一般,需定期服用,不然人就会发起癔症来,状似疯狂,食不下咽,几日工夫就会形同枯骨。北境先不提,定州那些人受不了这份苦,必然会乘机南下。等着这一季极乐方出货便立即使用,断不会等到再千里迢迢运上定州的。
窈娘听了他这些打算,却也忧虑:可是我听说这次定州来的人,不是只有谢景榕吗?
余沙垂眼:四处城门往来登记,都在李王府手中握着,到底定州来了些什么人,却也不好说。
窈娘问他:你还是最早的那个想法,认为北境与此事无关?
余沙开口:关净月其人,窈娘应当比我更知道些。
那为何还非要等到北边的人到了才有动作,你窈娘疑惑,却又立时想到了期间关拗:因你的丧事,金盏阁很是弄了一番排场。北边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余沙看着窈娘,缓缓道:窈娘,如今朝廷太子,北境王世子,还有李王府世子。都在漓江了。
第四十三章
窈娘定定地看了余沙一眼,扭过头去,翻开灶上蒸着的饭食。
良久,她扯开嘴角冷笑了一声,笑声竟如裂帛,还有丝不容错认的狠意。
真是笑话。
你说。窈娘拿着筷子,翻了翻蒸着的馒头,说:若是天降一场大火,把漓江烧了。或是来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洪灾,这天底下如今最打尖儿的王公贵胄便全都折在漓江,也是件稀罕事。
余沙听出她话里发的狠,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喊她一声:窈娘。
我晓得轻重,你不必顾虑我。窈娘说,脸上一时还是温温的,不见她话里的情绪,只不过有时想起过去的事,觉得好笑罢了。
余沙与她相顾无言了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说到底,还是我无能,你骂我吧。
窈娘看看他,良久,叹口气,只是拍拍他的脸颊:骂你做什么,想来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心里说不定比谁都苦。
何况,就算是你想做的事,也都没能做成。
她意有所指地点了一下,余沙神色微微一变,嘴唇动了动,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半晌,只是抬眼看了看窈娘,说:至少这一次,我即使豁出性命,也必定会讨回个公道来。
窈娘笑笑,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去看灶上的火。
一番言语,与余沙他们一起回来的那帮人的做派她自然也瞧见了,便也猜到了七八。没想到关澜那般的行事作风,竟然是北境的世子。
她笑了一声,却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也并未在此事上多说,只开口:饭好了,端出去与客人吃吧。
饭堂中,关澜还在与叶绾绾斗嘴,吵得不亦乐乎。
我就说了,你根本就只是因为他小时候救过你才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是个好人。叶绾绾牙尖嘴利,话说的飞快:都不知你是从什么地方进的漓江,我们这一路,走的越近,听见的传闻越多。漓江这本有个女子学馆,叫牡丹书院的你听说过没有?
关澜一听就知道叶绾绾要说什么事,只觉得她聒噪得烦人,也不耐烦听,只敷衍道:你还知道这个?。
叶绾绾哼了一声,只当关澜笑话他,开口:那原本是官中女子办的学,收留的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教导她们习字读书,也学乐坊伶人的技艺。将来不管是去名门望族做教养先生,还是做清客门伶。那都是正正经经的良民,婚嫁也好,子女读书入仕也好。与旁人都没什么差别的。你可知,就在余少淼任上,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关澜听到这里已经想让她闭嘴了,可正巧这时候,余沙正好端着托盘出来。他有心阻拦却也没能拦住叶绾绾继续把话说完。
叶绾绾说道:他勾结李王府一齐下了道政令。一夕之间,牡丹书院一众良民户籍的女子,全都入了贱籍,便与那些勾栏瓦舍的妓女一般,可任人欺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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