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刚刚走到了一处相较之前狭隘些的地方,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树上窜出来,砸在地上的瞬间立刻炸开,激起一阵粉雾。
沐窈大惊,纵然知道这是什么,也不敢相信关澜居然没走?!
刚才在林中的会面,已经把一切都交代干净,他完全没有必要现身,日后要去劫囚要去做什么事都好说,何必又再这里生事?!
她在这里惊诧了一下,下一秒才想起来要去旬二,伸手往旁边一捞,捞了个空。
沐窈当机立断,抽剑往身旁伤处一扫,又是一挑,果然扫到什么东西。关澜手里拿着刀,侧过刀背与沐窈剑相抵,剑光刀影闪烁之间,就借了力,足尖点在一侧树干上,人立刻就消失了。
沐窈感受到剑那一端传来的力度,怎么不知道关澜已经跑了,瞬间惊怒起来,提剑挥了几下,堪堪辟开一点清明的地方。跟着她的几个人也被这突然乍起的粉雾迷了眼,本能地开始出声互相确认位置,这一出声,更是把周遭仅有的那一点人移动的声响给盖了过去。
沐窈货真价实地生起气来,一是因为事情脱离了她的控制,二来是因为关澜的不知好歹。
她都已经要放他一条路,两家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他做什么非要把旬二带走?信不过她?他算是哪根葱?!
过了片刻,那粉雾消散,可想而知的,四周已经既没有关澜,也没有旬二了。
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开口:统领,怎么样,要再拨人过来搜林吗?
沐窈咬碎一口牙:不能动,流民军现在还在暗面下,小拨的人出来还好说,大拨的人出现就不能解释了。
那人也知道这是个问题,小声参谋:可若是日后问起今日的动向要如何和余阁主解释。
出了两个小队,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居然还无功而返,这怎么解释的清楚。
沐窈真真也感受到余沙往日的头疼起来,思忖再三,开口:照实说。
他关家世子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收拾吧。
另一边,密林深处,关澜拐到了旬二就往山里跑。
他不愧是在这山里呆的久了,一应地形清楚地很,窜来窜去地跟个猴子一样。
旬二陡然被他带走,内心的惊喜还没功夫体味一二,就被一把拽住腰,在密林里甩来甩去的跑。
怎么说呢,虽然有点感动,但是也是真的快吐了。
关澜不知跑出去多久,等到终于觉得已经安全下来的时候,他才把旬二找了处空地放了下来。
旬二 被甫一放下,就没站稳,蹲坐在地上,半抬着脸看关澜。
关澜还寻思这姑娘能有什么高论呢,她就看着他,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关澜:
关澜:那边有条溪,你自己去洗一洗。
旬二于是边吐着,边去了溪边把自己收拾了。
她回来的时候,关澜正在拿几根树枝刨坑,掩埋她刚刚吐出来的东西。
旬二:
旬二:哥,嫂子真的有点可怕。
关澜没管这姑娘越来越复杂的神色,因为在逃命也不能生火。他收拾干净以后,随便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招呼旬二过来坐。
旬二别别扭扭地,过去坐了。
她这一坐下,紧绷的神经就有点放松。刚才经过那么一场,又被关澜带着跑了不知道多久。此刻四周除了天上的月亮,半点儿光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真真的荒郊野外。
她有点害怕,小声问关澜:这附近会不会有狼啊?
关澜:没有。
哦哦。旬二放心了。
关澜:但是有野猪,还有蛇。
旬二:
关澜:野猪小的比较好吃,还有点山鸡和兔子。但现在不能生火,吃不了。
旬二:原来你以为我刚才问有没有狼是饿了嘛?!
旬二:哥,嫂子真的好可怕。
旬二:但是真的好强。
旬二就这么诡异地放松了下来,她瑟瑟缩缩地坐在那边,无事可做般得看月亮。
她看了半天,才察觉到一丝她之前隐藏得还算好的鼻酸来。
嫂子你为什么要带我走我啊。她有点别扭似得开口,也是真的不太懂。
关澜在那边用伍浚的刀削一根木头,不知道是已经听习惯了还是懒得纠正,无视了旬二的称呼,直接回她的问题。
你和你哥一个德行。他说出口,还带着怨气:都喜欢逞强。
明明不想跟着沐窈走,为什么非要逞这个英雄?他说的话是教训的话,语气倒是温柔。
旬二感觉真的被自己嫂子教训了一样,还有点委屈,说:可是刚你也看见了我觉得沐姐姐说的没错
没错,所以就要做?关澜反问她:人最要紧的难道就是做对的事吗?
旬二听着他说话还有点惊奇,她从小长大,身边的人不是余沙这种算得精的,就是沐窈司恩那样多少也讲规矩道理的。第一次听关澜这样的歪理,还挺新鲜,有点兴奋似地往下问:那人不做对的事,难道要做错事嘛?
那对错又是谁来定的呢?关澜继续问她:你跟他们回去,也许一时确实稳住了,但是在别人手里,明天他们又拿你做威胁,那你跟着回去到底是件对的事,还是件错的事?
旬二被他绕了一道,震惊于关澜还能说这么多话,也确实被他问住了,旬二想了想,想不明白,开口:那岂不是凡事都没有对错了?
关澜看她一眼,继续削手上的木头:对错要就事论事,看时局,对错不是常是对的,也不是常是错的,所以没有执着的必要。
旬二哦了一声,其实还是没太听懂,又问:那人要做什么事?
自己决定的事。关澜答的利落,只有自己决定的事,才能心甘情愿地承担任何后果。
旬二听他说话,托腮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是没懂。想到最后,她索性就拿眼前的问题出来问。
可是我刚才就算不想跟她们走,我还能怎么样呢?
这句话她都把自己问伤心了,她只会弹琵琶,哪还能做什么。
她这句话也把关澜问生气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眉毛忽然就挑了下,开口:你就是这个地方和你哥一个德性。
旬二虚心求教:一个德性是什么德性啊?
人当然有做不到的事,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更是不知道要多少。关澜说:要么忍耐,要么改变,就是不能认命。还有最简单的办法,谁知道你和你哥都不会。
旬二问:什什么办法啊?
关澜把那削好的木棍耍了一下,木棍尖居然还带着一点残影。
他把木把那一端对着旬二,示意她拿着,说:找人帮忙。
他说完这句话,觉得没什么气势,不能显示出这句话的重要性,于是加重了语气又补了一句:就比如我。
旬二:
旬二: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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