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沙盯着关澜抓着他手腕的手就不动了。看那指尖上的血迹和因为用力和失血压出的淡淡白印。整个人像是僵住那里,关澜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又受伤了,是很重的伤。
这么重的伤,他可能会死,是谁,是谁把他害成这样。
余沙看了看不远处的宋福顺。
是这个人把他害成这样。
余沙扯下了关澜握他的手。
宋福顺正在因剧痛折磨,关澜使出那一击就是冲着他的眼睛去的,但是四肢和内力未有太多损耗。于是在剧痛之余,他依旧敏锐地感受到有人在靠近。群23*呤陆+92=39陆更^多=资源+
宋福顺瞬间警醒,拼着剧痛站了起来,运转内力保护自身所有脆弱的地方,同时大吼:你们是死人吗??!!!!!!!给我拿下这两个贼人!!!!
宋福顺已经把自己的敏锐提升到了最高,他此刻看不见,再无战意,全身心只想着自保。可是那个危险的气息走到十步之内,却突然消失了。
宋福顺惊愕无比,但是下一秒,一阵从左耳传来的剧痛告诉了他,那股消失了的气息去了哪里。
余沙拿着他切下的一只左耳,随手就扔了出去。外围围着的一圈金盏阁弟子在宋福顺再次因剧痛发出的嚎叫里,胆怯的不敢上前。
余沙用手背擦了下溅到他脸上的血迹,擦花了,血污了满脸。
他没有感觉,他眼神空的很,甚至不管周围那些弟子们,再次上前。
鼻子,一块带着头发的头皮,脚筋,手筋,另一只耳朵。
一击得手就立刻退开,宋福顺从最初的暴怒逐渐变得胆寒。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只是看不见,他那一身的内力却仿佛没有丝毫作用。
那个靠近他的气息总会消失,每次消失之后,下一秒,他就会带着刀割下自己的一块肉。他
尝试逃跑,但是这无疑露出了更多的破绽给那个人,脚筋就是这么被挑断的。
围着他们的那些金盏阁弟子,从胆怯,到惊悚,再逐渐到吓破了胆,最终四散逃走。
你看过人被凌迟吗?
等到宋福顺已经咽了气,周围的金盏阁的门人也四散奔逃的一个不剩了。余沙才在一堆血色的肉沫中,握着宋福顺的肠子,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在做什么?
哦,好像是为了关澜报仇。
关澜怎么了?
死了吗?没有吧。
余沙仿佛如梦初醒,转过头去看关澜。
关澜此前受了重伤,此刻好像是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余沙放下了宋福顺的肠子,匆匆忙忙地又跑回到关澜的身边,他伸出手,想去探关澜的鼻息。可他的指尖一进入他自己的视野,他自己却愣住了。
血,好脏的血。
他这么脏,他不能碰关澜。
余沙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衣服上蹭,可他身上也早就被血浸透了,怎么蹭得干净呢?
余沙几乎蹭的自己委屈起来,他不能碰关澜,他太脏了。
那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余沙在这份委屈的尽头似乎从绝境中想出了办法。
脏,洗掉就可以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之所及,除了已经血污一片的甲板,只有远处的江面还是干净的。余沙目不斜视,直挺挺地往甲板外面走。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裤脚被拉住了。
余沙茫然地低下头看去,关澜似乎没有晕过去,他匍匐了一段路,死死地拽住了余沙的裤脚。身下吐出的血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路来。
这场景极大刺激了余沙,恍惚间似乎与他曾经的某个梦境互相重叠,他立刻蹲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关澜扶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眼泪从眼眶里拼命地流出来。
关澜气息微弱,他并没有完全晕过去,但是硬生生受了宋福顺一掌,此刻伤了脏腑,一张嘴,只发得出破碎的嗬嗬声。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他有想问余沙的东西,也想叫他别再哭了。可是他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余沙任由自己的眼泪打湿关澜的肩膀,泪水把血迹晕开一点边缘。余沙看着那化开的一点边缘,几近疯狂的情绪终于停歇下来。
我不能哭了。
余沙静静地想。
我得救他。
余沙咬着牙,把关澜抱了起来,失血过多的身体十分沉重,余沙踉跄了两下才把人抱稳。关澜的手垂在一边,手指动了动,仿佛想举起来拍拍余沙,可是也全然动不了。
我该去哪?余沙漫无边际地想。
漓江是肯定回不去了,离得越远越好。朝廷也不安全,那去雀获?太远了。
总之得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全,干燥,他还需要找大夫,需要草药。关澜现在是短期内连续受了两次重伤,这没关系,可以养,一定可以养回来。只要他需要,险峰悬崖上的雪莲,百年千年的人参,只要他可以好,上天入地,他什么都可以为他拿到。
他想着想着,忽然又觉得自己太傻了。早知道,他要是早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关澜,他就算是走的,也会一步步走到北境去找他。
这一刻,余沙生命里第一次,似乎那些一直压在身上的痛苦和压力都消散了。他忽然就变得很自私,自私地只想待在关澜的身边,随便他要去哪里,随便他想要做什么。
两个人,再带着个旬二,就在这偌大的天地间瞎混。游侠也好,乞丐也罢。都一定比现在的日子快活许多。
也许他们还会遇到牡丹书院,遇到花垂碧,也还会卷入这些风云诡谲的算计里。但这一次,他不会在困囿在自己的迷惘里,他身边会有关澜,他会知道自己的来处和归期。
余沙的脚步顿了下,他被这美好但无望的念想激起了更深的恐惧,
他怕了,他真的在怕。
他怕关澜会死。
余沙抱着关澜的手陡然握紧,可情势并不允许他再有更多的时间伤怀了。
甲板已经没有了人,可正在这个时候,船舱中传来一阵惊天的震动。这震动来的太过出其不意,以至于余沙第一时间差点没有抱住关澜,差点带着人一起摔倒。
等他终于稳住身形,在已经倾斜的甲板上站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立刻扭头往江面上看去。
不远处,一艘扬着黑旗的船,不知何时在江中薄薄的雾气中出现。弗一露面,就狠狠撞击了这艘漓江的官船。
余沙瞳孔急缩,他立刻明白过来他们遭遇了什么。
他们似乎在忙于内斗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自漓江往北的这一条水路上,是有水匪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后来的事,余沙记得有点不清楚了。
他依稀记得船被一艘匪船撞击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从那艘船上射出的铺天箭矢。
他带着关澜借着甲板上一些掩体避过了最初的两拨箭雨。但随后,那匪船上的人就调转了船体,几枚极大的钩拒被投到了甲板上,一队包着黑头巾的人从那艘匪船上延伸出的跳台鱼贯而下。饶是余沙从未见过真的水匪,此刻看到这些人,也知道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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