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恩和叶绾绾看着这两人腻歪的劲,都有点无语。徐子源和他们不算太熟,一面捻胡子的手都抖了一抖,一面觉得他们看着都没什么反应,也许这事十分寻常。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司恩主动圆了场:好了,你们也来商量下,一会儿冷珏他们也要过来,我们一起看看北边的情况。
北边的消息,等冷珏他们也到了之后,汇总在一起,总算大概有了全貌。
人应该是已经到了丰城,没有被伏击或者被阻拦的痕迹。冷珏的一名手下给众人报告了现在北边的情况:我们沿着各个出入的山道都搜查过有一边,虽然也有流民军的人在行动。但没有看到我们的人的尸体或者血迹。流民军向来不会打扫冲突之后的现场,现在推断是没事。
徐子源摩挲了下自己的胡子尖,既然已经北上,现在却全无消息,也不见丰城有人拔营。求援失败了?翟谡不肯来?
这是一个疑点,但冷珏却更关注另一件事,喂,姓叶的。你之前说的伏击那帮匈奴人的计划,现在还作数吗?
一时人都看向叶绾绾,如果丰城没有兵来救援,那他们就需要自己解决稻城这些人。
叶绾绾咬了咬嘴唇,还是实话实说:就现在的情况,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训兵。
这也无可厚非,大家都能理解,倒是冷珏听了,脸色一拉,就开始冷嘲热讽:哼,当日说的那么慷慨激昂的,我当你是个人物。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唉,老冷。徐子源劝架,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别太刻薄了。
余沙觉察出他情绪不太对,主动问:怎么了,今日出去遇见什么了?
我遇见什么与你何干?冷珏冷笑一声,就是奉劝诸位一句,不管如何最好还是赶快拿出一个章程来。不然这所谓的什么风波谷,只有你们寒号寨一家唱这场大戏了。
他说完,也不顾在场诸位的脸色,自顾自地带着手下人出去了。
余沙有些担忧,看向叶绾绾,却发现她虽然咬了咬唇,但是神色坚定,似乎未收太大影响。徐子源观各人脸色,笑着打圆场:唉叶姑娘,你也别在意。老冷他那人就这样,嘴上不饶人,其实没什么坏心。
他没说错。叶绾绾抬起头看徐子源,话虽然和缓,却并不领情:这几日四处转移其余山寨的兄弟,确实有因为延误了时机,导致晚那些匈奴人一步的情况。白白葬送了许多性命,这是我的过失。
她主动承担,徐子源倒不太好劝了,只给叶绾绾作了个揖。
叶绾绾抿了抿唇,脸上神色看不出在想什么,只说了一句想出去走走,就离开了议事厅。
他一走,徐子源这才又有话说,叹了口气:如此战事,让她一个小姑娘承担,确实压力有些大了。
要是往日,司恩定要和这人打一下嘴皮上的官司。只是今日刚收到东南传来的战报,看着那描述里的,在徽州大杀四方的沐窈,她嘴唇微动,有些话终究没能开得了口。
不用说和关净月,翟谡这样成名多年的名将相比,就算是只拿沐窈来看,叶绾绾也确实显得有些太稚嫩了。
这并不是她的错误,但确实是她的问题。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叶绾绾离了议事厅,一个人在寒号寨内走走。晚上的寒号寨也是很热闹的。尤其是这几日,洗衣做饭的,医治伤员和制作各色武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叶绾绾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心烦意乱。
这些后勤的事她虽然也问过,但并没有大管,主要还是司恩主持的。这女人简直像是预备着有一天要起兵造反一样,不过一两日时间,什么都上了轨道。
她这么能干,倒显得自己在外面战场上十分无能。如今还没有正式打起来,只不过围绕几个寨子进行攻防,或是零星有几次遭遇战。叶绾绾自己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次是因为关澜实在是强的离谱,才取胜的。
叶绾绾知道自己此时又有些犯那气量小的毛病,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算是知道,也很难不为这件事苦恼。
她站在阴影处看了一会儿忙碌的人群,还是扭头,往更僻静的地方去了。
这一去,倒是遇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旬二。
她也不知道大晚上黑灯瞎火地跑出来做什么,灯都不打一盏,搞得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叶绾绾在寒号寨的山溪旁边遇到她的时候反而把她还吓了一跳。
你在这干嘛?叶绾绾满头雾水,你这几日不是都在帮着照顾小孩吗?
旬二原本很紧张,接着月色看到来的人是叶绾绾忽然就开心了,说:是你啊绾绾!我没做什么,就今天是陆画姐姐的生日,我来给她放盏灯。
说着,旬二从怀里取出火石给叶绾绾看,叶绾绾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确实还拎着一盏纸做的莲花灯。做工粗糙,但看得出是哪个意头。
一晃一年多,陆画忌日都过了,没想到生日反而被她撞见。叶绾绾一时也有点感慨,连心里的郁结都消散了一二,也不多说什么,索性和旬二一起放起花灯来。
纸灯的烛心微弱,一点点的。山溪的水也浅,还多有乱石。那花灯就在原地不住地打转,怎么也游不远。
叶绾绾从地上捡了根木棍,想给那些石头拨开。刚一伸手就被旬二拦下了,叶绾绾闹不明白,问她:不拨吗,这样就游不出去了。扣群二叁菱%6酒二#叁酒6[追:更*
那也挺好。旬二想得很开,你看,就这么一盏在这里,好像陆画也在这跟我们说话似的。
叶绾绾失笑,自己和旬二也没有差几岁,不知为何总觉得旬二说话特别孩子气。
她坐在旬二那边,陪着她看那盏点给陆画的花灯。
一点不起眼的亮色,看着一点不适合陆画这个人,叶绾绾心想。
她当年想找竹林寺那位救她的人的时候,因缘际会,找到过不少陆画的画作。大多是被附庸风雅的人收着,比起画作本身,作画之人是个极美的女子更引人遐思。所以她的画素来算不上名家大作。
直到有一次,叶绾绾亲眼见过了陆画的一副金雪江山图。
其气势之恢宏,笔触之狂放,简直傲慢无礼地不讲道理。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叶绾绾记住了这个人。
至于其结局,那就,不必再多说了。
叶绾绾望着那幽幽的火光,心思不知道飘散到了哪里去。月亮挂在天上,月色冷冷的,照着这溪水反出清亮的光。半晌,叶绾绾忽然听到旬二开口问她。
绾绾,你不开心吗?
叶绾绾回过头,旬二并没有看她,依旧手撑着下巴,看着溪水里的灯。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旬二,叶绾绾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的坚持,连内心那些的烦恼都没再那么恼人,似乎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静静地看了看旬二一会儿,扭回头,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像我的人,都能被当做统帅。陆画这样的惊世名家,却是那样的结局,觉得上天不公平。
她话里的意思十分灰心,旬二听懂了,沉默了一会儿。
再开口,却是让叶绾绾十分惊讶的话。
其实我很羡慕你。旬二没动,依旧是看着那溪水,慢慢说:我觉得你像是司恩,我哥他们那样。哦对,还有窈娘。你们好像都会很多很多的事,知道许许多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呢。我现在好像是,嗯,知道了一点。旬二伸出手,借着月光,看自己因为许久不弹琵琶,而疏于养护,显得粗糙又过短的指甲,但是还是远远不够,像是你们那天在寨门口做事,我就完全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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