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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夫人也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为此差点哭瞎了一双眼。丈夫死后,她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本以为儿子有出息能过上好日子了,谁知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竟然被一头恶妖冒名顶替了,从此不知去向生死不知……
谁也不敢告诉杜老夫人发生什麽,生怕杜老夫人会受不住,但杜老夫人一连几日都见不到儿子,又怎麽会察觉不出其中的蹊跷。
陈珩最近听的最多的就是杜老夫人喊儿子的声音。
一声声的儿子,一声声的云生,听得人怪难受的。
后来有一天,她终于从侍奉的丫鬟嘴里听到了恶蛟县令中毒受伤的消息,从此一病不起。
迷迷糊糊间,她总是絮絮叨叨地重複着一样的话,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意思——她儿子杜云生不是恶蛟。
杜老夫人病倒后,苏玉珍亲自侍奉一旁,杜老夫人却对其恶言相向。
“你滚!你为何要害我儿,他好端端的待你,你为何要下毒害他?你个毒妇,毒妇!”
所有人都以为杜老夫人已经神智不清了,也不介意她如此胡言乱语,苏玉珍虽然默默流泪,却还是对其尽心伺候。
杜老夫人有时候神智清醒一些,会紧紧地抓着苏玉珍的手,一遍遍落着泪恳求道:
“玉珍啊,我儿云生不是什麽恶蛟,我儿是我儿,一直都是我儿,你们莫要伤他,莫要害他,我儿不是恶蛟,不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就是我的云生,我的云生!他不是恶蛟啊,他是个好孩子,他怎麽会是恶蛟呢……”
杜老夫人始终不相信对他孝顺有加的恶蛟县令不是她儿子杜云生,苏玉珍知道杜老夫人接受不了事实,也并不反驳她,杜老夫人见无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终是日渐消沉了下去。
这夜,陈珩实在是忍不住了,寻了机会悄悄潜入杜老夫人房内,小声凑到杜老夫人耳边询问道:“杜老夫人,您总说您的儿子杜云生不是恶蛟,其中可是有什麽内情?”
杜老夫人被骇了一跳,直起身颤颤巍巍地指着陈珩,道:“你……你是何人?你可是来除妖的仙师?仙师大人明鑒啊!我儿不是恶妖,求你们不要除他,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从未行过恶事,求你们莫要收他!”
陈珩听出了些许名堂,道:“所以您早就知道您那儿子是妖了?”
杜老夫人的神情掠过一丝迷茫和痛苦。
“我原本……原本也不敢确定……可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杜老夫人陷入回忆之中,道:“二十年前,灵潭县忽然发起了大水,我与夫君被大水沖散,我抱着我儿云生躲上山里,他却忽然高烧不退,他那个时候还那麽小,才不到五岁,但我知道他活不成了……”
杜老夫人边说边流泪,几乎泣不成声。
“后来,我以为我将他埋了,可转眼,他又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喊我娘亲,令人分不清真假……我以为我可能是疯了,才会以为我儿子死了,如今看来,我并未疯过……”
陈珩微怔,原来真正的杜云生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苏玉珍认识的杜云生一直都是现在的杜云生。
说完后,杜老夫人对陈珩恳求道:“仙师,我儿伴我二十多年,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好儿郎,虽然他是妖,却不是恶妖,求仙师高擡贵手,莫要将他赶尽杀绝,老妇……老妇感激不尽!”
杜老夫人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给陈珩跪下,吓得陈珩连忙将人扶住制止,结结巴巴道:
“既……既然他不是恶妖,那自然是没有必要将其赶尽杀绝的……嗯……”对吧?
陈珩越说越心虚,因为她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麽想的。
杜老夫人听到陈珩的话后,眼中顿时生出希冀,她紧紧地抓住陈珩的双手,急切地问道:“仙师此话可是当真?”
陈珩:“……”
忽然感觉压力山大怎麽回事?
陈珩僵硬地点了点头,道:“杜老夫人,我可以试试看,但我并不能保证……”
杜老夫人赶忙打断了陈珩的话,感激道:“有仙师这句话,老妇我就放心了。老妇时日不多,只希望儿女都能平平安安,我知道玉珍那孩子心里苦,我不敢跟她说实话,怕她也会恨上我,我知道她接受不了我儿是妖,就让她……就让她以为我儿死了吧……”
陈珩顿时有些无言。
原来杜老夫人从来都不糊涂,她其实什麽都知道。
陈珩怀着複杂的心情离开了县令府,看着月色下清冷寂静的长街,不由仰天长叹。
怪不得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她就不该主动往身上揽,愁死她了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