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弹琴不过如此了。
迟曜索性自我说服,反正来日方长,多的是时间整治冯路易,到底是故意装傻,还是别的原因。
他再次伸脚,故意搭在冯路易紧张抖动的膝盖上。背我去学校,到后门就放下来,别被人看到我们一起。
好,迟哥。
冯路易的想法很简单,迟曜是被Aloys打伤的,自己作为兄弟当然要负责,一路上对迟曜的各种无理要求,都毫无怨言。
迟曜发泄完了,终于安分下来,突然意识到。腺体的疼痛没那么剧烈了。
闻着空气里熟悉的龙舌兰香,他明白了,是信息素匹配度的缘故。
迟曜顿时高兴起来,原来这几天脑子里一直冒出来冯路易的身影,是因为这种不可抗力因素。
这就说的通了,他怎么会对冯路易这只傻了吧唧的野狗有厌烦以外的心思呢?
第7章 耳泊云间
再次返回教室时,班上人来了大半,包括同桌邱哲,他疑惑地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但这次他学乖了,没再嘴贱开玩笑。
反倒是迟曜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跟他换个位置。
邱哲以为自己听错了。迟哥,你要跟野狗坐一起m#039m嚯g e氵夭艹冫欠吗?
迟曜白他一眼,顺手把大了一号的T恤的下摆塞进腰间,然后把眼睛乱瞟的冯路易往座位前一推。
别大呼小叫的,就一天。
等用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治疗好腺体,就让他回自己的角落里去。
都这么说了,邱哲也只能答应。
他毛毛糙糙,把桌椅撞得很响,其他同学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又想了新法子折腾冯路易。
包括冯路易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心里却很开心,他认为这是迟曜给他的赎罪机会,故而小心谨慎地缩在课桌角落里,任凭补觉的迟曜霸占了双人课桌几乎三分之二的位置,几根金发顽皮地飘到他手上,痒痒的。
这节课是张秃子的物理课,他讲完例题总喜欢出几道随堂测验,冯路易的物理成绩一塌糊涂,紧盯着黑板上跳动的粉笔头奋笔疾书。一页写满即将翻页时,他发现本子角被迟曜压住了。他怕惊动迟曜,只能小心地往外扯,迟曜迷迷糊糊换了个方向睡,嘴里嘟囔着,还有几分钟下课?
冯路易放下笔,又开始慌张地找起了表,结果反而彻底把迟曜吵醒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冯路易,他才发现这家伙今天有点不一样,虽然也戴着帽子,但脖子后边露出来半截白色,好像是医用纱布。
怎么回事?难道他也腺体受伤了?
迟曜仔细回想昨天下午在网吧的事,确认打架时没碰到冯路易,或者说Aloys的脖子。
迟曜的动作比脑子快,直接就伸手去碰。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贩卖信息素是灰色交易,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冯路易喉结动了动,没回话,只侧了侧身子,往后退,几乎要挪到走廊去了。
迟曜看他这样就烦,一掌拍在他大腿上。问你话呢,躲什么?我能吃了你啊?
掌心的温度只比腿部高两三摄氏度,冯路易却像被烫到似的弹了起来,椅子和人一起哐当倒地。
班上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张秃子的粉笔跟长了眼似的飞到他头上。
冯路易,你怎么坐那里去了?你自己位子呢?
邱哲从后面幸灾乐祸道:老师,冯路易喜欢听您的课,想坐前面点。
都给我安静。张秃子用黑板擦拍拍课桌,嘴里说着讲烂了的套话。冯路易,一节课才45分钟,你一个人就耽误5分钟,要是班上每个同学都耽误5分钟,大家还上不上课了?
对不起,老师。
这道题你上来做,我刚刚讲过的。
他知道冯路易没听到解题过程,正是因为他知道。
高大的少年走上讲台,看着黑板上的字有些怔愣,脑子里的公式变成了水塘边搁浅的蝌蚪,被后脑勺投注来的几十道目光炙烤,痛苦扭动,却改变不了渺小卑微的命运。
明明这种不痛不痒的羞辱,他早就无所谓了,甚至,比起脖子那对蝴蝶眼睛带来的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可一想到这些目光里也有迟曜,他心中破天荒地涌出强烈的恨意。
他恨自己的拙劣,更恨嘲讽的同学和冷漠的老师,他们是把自己丑陋耻辱的面目架在迟曜面前的帮凶,是烈日下的发出恶臭的塘泥。
让本就遥不可及的迟曜离他更远了一些。
手里的粉笔头捏碎掉落,他颤抖的手指摸上讲桌,看着教学圆规,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笑。
仿佛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跃叫嚣,他陷入了诡异却陌生的亢奋里,预想着跳上讲台,然后用圆规锋利的支点,深深刺进目光的起点那一双双的眼睛里。
一下又一下,直m#039m嚯g e氵夭艹冫欠到那些恶意悉数消失,拥挤的教室变成他自由驰骋的旷野。
突然,有人走到他身边,用手背挤开了圆规,再自然地把一根新粉笔折成两半,分到他空着的手里。
迟曜竟然主动上了讲台,在没被点名作答的情况下。
迟曜轻瞥了他一眼,在他答题的区域写下正确答案,见他还愣着,又简短解释了一遍解题思路。
他完全没听进去,失神地盯着迟曜被粉笔染白的手指,迟曜说话时会习惯性地摸自己耳后,于是那片朦胧的白云飘到了柔软的耳垂上。
冯路易觉得脑子里的水洼沸腾了起来,蝌蚪们自杀似跳得老高,仿佛争先恐后想去轻吻这片阴凉的云。
他年轻却佝偻的躯壳下,有什么东西在影子里昂扬着升起旗帜,宣告他迟到的青春期正式拉开帷幕。
连粉笔也忘记放回盒中,就晕乎乎地跟在了迟曜身后,走下讲台。
张秃子看着这两个不打招呼就退场的学生,本想开口斥责,却一眼瞥见了窗外的什么东西,他匆忙说了句自习,然后小跑着走出了教室。
冯路易刚坐定,心头还热乎,道谢到一半,迟曜说出的话却给他兜头一盆冷水。
你昨晚上去医院做手术了吧?
啊?!
你脖子后的纱布冒血了。
他惊得伸手去摸,对方却又说:骗你的。
这一惊一乍,把冯路易整得不会说话了,好在迟曜没再捉弄他,反而认真问道:劣等腺体经常会像这样发病吗?
......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的,都做手术了,一定挺严重,啧,真惨。或许是因为自己昨晚也体验了腺体疼痛有多么折磨,迟曜连冯路易打完他不承认的气都消了大半,眼神里更多只有同情。这样吧,你要是实在难受,中午可以去学生会办公楼那里休息一下。
原来不是秘密暴露,冯路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拘谨道:啊......这不太好吧,我又不是学生会的。
没事,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弟之一了,随便进出都行。
小弟?这算是和迟曜拉近了关系吗?
他内心雀跃,就像欢快的下课铃,迟曜看了看表,站起身来。
冯路易忙问:迟哥,要去食堂吃饭吗?
一会儿去,有个短会要开,钥匙给你,吃完饭先去我办公室休息吧。他脸色不悦,嘴里骂骂咧咧,妈的,真烦,又不能不去。
由于他爸在他高一刚入学时就爽快给学校捐了栋楼,因此迟曜毫无悬念地当选了学生会会长。
虽然迟曜很烦这些规章制度,但还是耐着性子当了这个甩手掌柜,反正事情都能丢给副会长做。
而他没法缺席会议的原因,也是因为副会长。
迟曜冷哼了一声,余光瞥向坐在教室正前方的背影。
他们班班长兼学生会副会长文月莱,是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子,侧脸神似某位国民度很高的清纯女星,属于很多男孩子学生时代会幻想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