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曜冷冷地别过头,不去看他。工作当然是为了钱,难道还为了爱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去迟氏集团。
这句话深深刺激了迟曜,他没忍住一拳挥过去,明知故问!
拳头离脸颊仅仅两寸时,被一只大掌牢牢握住,冯路易轻声道,迟哥,你的手劲没有从前大了。
语气是惋惜的,但在迟曜听来是挑衅,另一只拳头也招呼了上去。
结果就被对方将双手都按住,整个人都抵在了墙上,面朝着冯路易。
那双幽深的眼睛里,仍然有不加掩饰的痴迷,但也多了别的东西,让他不再能轻易看透内里的心事。
冯路易垂首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粗硬的发茬扎得迟曜耳根发痒。
如果是在梦里,他早就放任本能与其抵死缠绵了。
但在现实里,他只觉得窘迫难堪。
昨晚才赶行程开了半宿的车,身上速溶咖啡和廉价香烟的味道还未散去,混合着淡淡的汗味,以及出发前欲盖弥彰喷上的香水,绝对称得上诡异。
让他觉得自己像一盒变味的水果罐头,被人强行打开品尝,就连铝盖上的果汁都被舌尖急不可耐地卷走。
迟曜扭动着肩膀,想让人从自己身上起来,冯路易却贴得更紧了,修长的手指还执意顶开紧攥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绿宝石中央的黑色瞳仁像一道会呼吸的裂缝,急剧收缩。
阔别九年,居然再次闻到了魂牵梦萦的青柠味,虽然藏在其他鱼龙混杂的味道下,但还是被冯路易敏锐地捕捉到了。
问题是,迟曜不是做过移植手术了么?
他分不清到底是信息素还是香水。
一声突兀的轻咳声响起,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到了洪祺。
他其实站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两人分开,才只好开口。
那什么,你同事在找你呢。他看着迟曜道,说是包厢已经订好了,让你打电话告诉社长具体定位。
迟曜终于被放开,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顾不上搭理冯路易,就急忙开始打电话,对面的语气很不爽,埋怨迟曜动作太慢,害他照着大众点评上的定位开车在附近都绕了好几圈了。
迟像所有卑微社畜一样对着无理取闹的上司道歉,一句对不起要连说三遍。
那些长篇大论的指责他并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再找一份新工作很麻烦而已。
放下电话后,他后知后觉旁边有老熟人,而且不止一个。
冯路易定定地看着迟曜,目光里情绪复杂。
他没想到再次重逢时,会看到这样的迟曜。
腺体的疤痕又开始幻痛,才吸食过柠檬香,心里的空洞却像被撕裂得更大了,唯有将眼前人紧紧拥住,才能止痛。
可迟曜刻意站得离他很远,脸上满是难堪,辩解道:只是体验生活罢了。
他眼睛看着洪祺,话却是对冯路易说的。
其他人都无所谓,他唯独不想被冯路易怜悯。
洪祺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这不巧了吗,又是一个体验生活的。
迟曜问:又?
没什么。他摆摆手,笑道,反正都来体验了,干脆体验个全套服务呗。
迟曜一口回绝,我对MB没兴趣,你去问其他人吧。
他们都安排好了,就差你了。洪祺顿了顿,瞟了一眼冯路易。而且我觉得你很需要。
别耍我了。迟曜并不买账,你们保安还做兼职呢?
缺人手嘛,没办法,总不能浪费小路易这张脸。洪祺随手把一边窝在墙角的夏子葳也拖了出来,和冯路易站在一起,很随意地取了两个类似娜娜的叠字花名。介绍一下,这是LuLu和ViVi,我们店的新组合,简称LV。
迟曜被他的白烂话整无语了,生硬地吐出一句:哦,是挺驴的。
冯路易还没说什么,夏子葳先不干了,拉着洪祺到了一边去,低声说:你在胡说什么呢祺哥?我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配合一下,咱们这是帮小路易把握住机会。洪祺的语气很是胸有成竹。
做这行久了,阅人无数,逮着一个看两眼,大概就知道圈子阶层和消费水平,所以谁才是体验生活,一目了然。
他对冯路易远远使了个眼色,对方也是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角色,心领神会。
冯路易直觉,包括腺体在内,他们二人之间,似乎存在不少谜团,需要搞清楚才行。
但迟曜状态很不好,倘若直接告知他身份的逆转,一定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看他笑话。
上次文月莱没有直说迟曜的情况,大概也是考虑到这点。
只能顺坡下驴了。
于是他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洪祺的话。
迟曜这才开始从头到脚打量冯路易,他身上衣服虽然款式简约,但细微处体现着考究的设计,确实不是当保安能消费得起的。
靠,你真做了MB?
冯路易还来不及回答,迟曜再次质问道:你怎么能做这档子事呢?就算为了钱也不能
迟哥,声音太大了,楼上包厢会听到。
迟曜收了声,但胸膛仍在剧烈起伏,冯路易还在会所打工已经够让他生气了,现在又说是MB,给钱谁都能睡的MB。
那他整整九年的念念不忘算什么?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迟曜咬着牙,恨恨道:既然这样,和我试试也没什么吧?
冯路易没料到事情会一路发展成这样,什么?
我出钱买你,就这么简单。迟曜干脆地做了决定。反正我们信息素匹配度高,你不吃亏。
冯路易试探着说道:我没有腺体了。
编谎话也不编个像样的。迟曜不信,只当他在找借口,就算你没有腺体,是个Beta,那吃亏的不是我这个买家吗,横竖得给我打个折。
他理直气壮,冯路易低头沉默。
半晌,青年再抬眼时,已褪去了眸中的汹涌暗流,轻声道:都听你的,迟哥。
温顺内敛,仿佛还带着少年时的影子,迟曜情绪稍稍缓和了些。走吧,去包厢。
嗯。冯路易跟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给助理发了条短信。
【查一查2012年被查封的那些移植腺体的医院,负责人现在都在哪。】
第44章 企业文化
两人耽搁了这么一阵子,再来到包厢时,所有人几乎都到齐了,包括社长。
迟曜刚坐下,他就将面前的酒杯往前一推,随意道:小迟啊,怎么到得比我还晚?罚酒一杯。
迟曜也没扫兴,干脆地一饮而尽。
然而刚放下空杯,手里又被塞了一个酒瓶。
迟曜蹙起眉头,这才发现桌上点的酒完全超出了所有人能喝的量,都价值不菲。
一抬头,男人脸上仍挂着笑,但眼神里的不怀好意已不能再明显。
社长,我酒量不行,喝不了那么多。
瞧你说的,你才26岁,又不是62岁,年轻人不要总是一派老头子的作风。社长微微低头,让旁边的MB给自己点了支烟,故作为难道,酒点都点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迟曜看着他掸落在西服裤上的一块小烟灰,心里并没有很愤怒,更多的是鄙夷,鄙夷他恶俗又低劣的手段。
就像那块冷烟灰,不足以烫出洞,但碍眼得很。
其实刚入职时,他还对男人心存感激,毕竟一连碰壁了很多家公司,才碰到这么个愿意聘用自己的。
然而在多次被明里暗里地骚扰后,他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并直截了当地拒绝。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
只是迟曜高估了对方的人品,他并不怕被刁难、被穿小鞋,但没想到社长竟然泄露隐私,把他档案里的前科也说了出去。
以前的迟曜压根不在乎被人觊觎,如今落魄了,才知道皮相上的优势也会带来麻烦。
同事们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相叶今天病假没来,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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