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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幽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次,他才终于擡眼,异常平静地开口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如果不是你,我和庄悦来根本就不会认识;我从中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泛红的眼眶中滚落出泪珠,谢幽篁颤抖着拉过谢幽难的胳膊:“看吧,这不是嘛……你就是什麽都不肯……跟我说!”
“这件事是因为,你连他都不给机会,我一个局外人的言语,又有什麽作用呢?”谢幽难无奈地笑。
谢幽篁掐紧了自家哥哥的手,专门握住手机的那只手轻轻垂下,此时他只顾放怀啜泣道:“那又怎麽样?哥你还不是……整天欺上瞒下的,我讨厌……这样的你……”
“好好好,幽篁讨厌就讨厌——哥哥是个废物,只想着疼爱你,却什麽都给不了你……”全凭意志忽略手上的疼痛,谢幽难伸出另一只手——戴有戒指的左手,探到对方身后轻轻抱住他,“要是觉得气不过,骂我也可以;如果还是不解气,把哥哥捆住揍一顿也没问题。”
“哥……”
“嗯,哥哥在。”
“你说,你这件事庄悦来他……知道吗?”
“就在我和他见面第一天,当时我偷偷告诉过他的。”
“偏……心!跟他说都……不跟我说。”
“我原来想的,早晚都是一家人嘛;而且告诉了你之后后劲确实大,不是择日再论更合适吗?”
泪如泉涌的谢幽篁,无力地倚靠在谢幽难贴过来的肩膀上。
“好啦好啦,差不多可以了。”如释重负地轻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谢幽难继续宽慰他道,“哭完了没?哭完了,把头发擦干再洗把脸,等哥给你展示一样东西。”
闻言,谢幽篁又如犯怵一般猛然起身,注视着谢幽难温柔带笑的眉眼:“等、等一下……哥,可以让我一个人先……缓两分钟吗?”
“嗯,等会儿我带你下楼,”支撑着一只腕部红肿的手,谢幽难又轻柔地把弟弟肩膀上的毛巾搭回到他头上,站直身子準备离去,“幽篁,我们都先静一静吧。”
大少爷关门的动作,也是极其轻柔的。
“要是我让你讨厌,可以随便骂我,或者干脆跑来打我,直到你消气为止,这期间我不会插一句嘴。”
“滚!不需要!”
(轻手轻脚的关门声。)
谢幽篁的脑海中回放起了那天在这个家中,这个房间,和庄悦来最终不欢而散的场景。
那天他在酒店,把庄悦来打到了正常走路已稍微有些困难的程度,而事后对方却没索要任何赔偿。既然庄悦来和自己的兄弟之间并无奸情,再联系到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事情的先后,谢幽篁恍然间便明白了什麽。
窗边刮过一丝裹挟着不安和犹疑的风。
Chapter44
“哎呀,辛苦了这麽久了,也来喝一杯呗!”夜幕已经拉下,村口有三个人正在逗留,其中村支书杜清野扯着瘦小精干的农民柴嵩的衣袖,极其吃力地劝着他。
身上的伤已大致痊愈的庄悦来,呆呆地站在一旁,手上提着一个红黄相间的袋子,袋子里是未开封的两瓶白酒。
另一条胳膊紧紧地拽着袖子,柴嵩执意往家门的方向退:“都说了地里还有活没干完,人不见了待会儿我媳妇儿又要闹腾,杜书记,咱们有空再喝,啊?”
“行行行,好歹也算是条汉子!”杜清野无奈摇头,旋即松手直奔提酒的庄悦来,“改天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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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人对坐在同一张圆桌前,推杯换盏,气氛甚是融洽。
桌上的煮花生都换了好几盘,觥筹交错,正是酒酣之时。
“来,小庄……同志,”杜清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端起酒杯,“我再……敬你一杯!”
对面脸颊上已开始泛红的庄悦来,也轻笑着迎着站了起来。
酒杯叮当碰撞的声音,搅碎了淡淡的月影,撞破了夜的静谧。
“谢谢……杜书记。”
两人随即又相互鞠躬坐下。
香醇的美酒,在专门定做的雕漆的酒杯中,蕩漾出令人心醉的颜色。
出神地注视着手边的“玉樽清酒”,年近半百的杜清野,自然而然地睹物思人。
两瓶酒,以及整套的酒具,无一不是由他的爱人送来的。
“唉,要是当初我……有了孩子,说不定……他如今也……是个成年人了。”拿起酒杯在手中摩挲、把玩了许久,杜清野禁不住感叹道。
一般人对风月而坐,举杯痛饮之后,虽不能若李太白一气呵成作诗数首,至少胸中也会生出万千感慨。而纵使庄悦来此时也有许多话要说,他更愿意为杜清野做一个暂时的听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