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是我爹亲生的吗?她单手撑着脑袋,朝他看过去。
祝柳没说话,他正在认真地抄写经书,他侧脸线条流畅十分好看,烛火将他的面孔映在窗户上,祝棠伸出手,用手指的影子戳他面孔的影子。
你怎么还围着那个纱巾啊,不热吗?
祝柳没说话。
你觉得我们明天能抄完吗?
祝柳还是没说话。
祝棠一点儿也不急,伸着脖子朝他抄的经书去看: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啥,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啥故...
你能安静会儿吗?祝柳放下笔,扭头认真地看向她。
这是祝棠和祝柳的第一次长时间对视,她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看着他笑道:行行。
祝柳先避开了眼,继续抄写经书。
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嘛。祝棠趴在条案上又道,你看这烛光这么微弱,你这样抄写经书是会近视的,你应该不知道近视是什么,反正就是会看不清,你以后生孩子也会遗传的...
祝柳咬着牙,硬生生从嘴里憋出两个字:我睡。
对嘛,这才对。祝棠帮忙把案上的东西收好,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几个蒲团组成的床上,那我也睡了,晚安。
她一闭眼就睡着了,祠堂里围绕着她轻微的呼吸声。
可这轻微的呼吸声也扰的祝柳睡不着,他躺的离她很远,在蒲团上翻来覆去,最后默念了一遍方才抄的心经,心中的烦闷才稍稍减轻了些。
祝柳端端正正地躺着,眼皮轻轻合上,正在他意识一点点昏沉的时候,祝棠的哭声将他惊醒。
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听着祝棠呜咽不清的梦话:
呜呜呜呜呜,虫呜呜哼拿开呜呜...
祝柳深深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朝她走去,只见她一脸泪痕,像是被封印住了,像个蚕蛹一般扭来扭去。
他收紧眉头,用脚尖轻踢了她一下:喂,醒醒!
祝棠没醒,她翻了个身抱住了祝柳的腿。
梦话声停了,但祝柳也走不掉了,他蹲下身,掰正她的脸,他哂笑一声,为什么一个偷走别人人生的人,能够活的如此肆意快活?
他想起从前过的日子,眼眶微微发红,为什么祖母兄长都向着她?为什么不把她赶出去?
他想着,手上的力气增加了些,捏得她的唇微微张开。
祝柳闭了闭眼,仰起头,一滴泪从脸颊滑下,泪珠顺着他的下颌流到脖子上,浸湿了他的纱巾,一个丑陋的伤疤若隐若现。
痛苦的回忆将朝他脑海中汹涌,他呜咽出声,瘦骨嶙峋的手往下移,掐住了祝棠白嫩的脖子。
他像入了魔一般,红着眼咬着牙,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梦中的人不能呼吸,突然惊醒,她一脸懵地看向他:三哥,你怎么哭了。
第7章
祝棠半梦半醒间瞧见了祝柳的泪痕,她迷迷糊糊爬起来,伸手要给他擦眼泪,却被他躲开了。
别哭了别哭了,以后不欺负你了啊。她半闭着眼睛去拍他的背,胡乱锤了两下,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又睡着了。
天微微亮时,她被雨声给吵醒,空气中微微传来凉意,她坐起身来,拢了拢衣裳,往床边走去。
木窗稍稍被开了一条缝,凉气快速钻了进来,祝棠在心里感叹一声,秋日要到了。
她放下窗,蹑手蹑脚地走到祝柳不远处,微微踮起脚去看,祝柳睡得正香,他昨日被撞的下唇又更肿了些。
原来学霸早上也会睡懒觉的吗?如果她现在去把他搞醒,是不是就能推进主线了呢?
她站了会儿,收回罪恶的双手,算了,这样太缺德了。
祝棠打了个哈欠,往条案处走去,见条案上又多了些纸张,她心下了然,原来是因为昨晚抄经书抄得太晚了啊,还好刚刚没叫醒他。
她撑开纸张,在他停下的地方继续往后抄写。
她的字,与祝柳的字放在一块儿,还真是相形见绌。
祝棠微微摇了摇头,人各有志,祝柳喜欢念书,她喜欢吃肘子,各不相干。
抄了两三页,她觉着有点困,将纸张晾干放好后,继续躺下补觉。
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她用手背挡着光,看见了正在奋笔疾书的祝柳。
早啊,三哥。她声音微哑着。
嗯。祝柳当下心情不错,语气轻快,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祝棠走了过去,见自己写的那一沓纸被放在了一边:三哥,你怎么把我写的都拿出来了。
抱歉啊,我早上写字时不慎将你写的那几张弄脏了,现下已经补写回来了。祝柳从容道。
祝棠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行,那我现在也来一起抄。
不必了,你先歇会儿,我很快便要写完了。他想起早晨被自己故意弄脏的那几张纸,心中觉得好笑,那么丑的东西,也配和他的放在一起?
他说罢,又补了句,你不是不爱抄经书吗?
她确实不爱抄经书,祝棠心中有些感动,三哥人也太好了,她扭过头悄悄在脑中问:系统,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下一主线。
系统没有理她。
祝棠并不在意,蹲在一边安静地看祝柳抄经书。
他来祝府已经月余了,原本凹陷的两颊微微鼓了起来,但看着还是瘦,可怜见的,还要遭受她的欺负。
祝棠微微叹了口气,心中与他道歉:抱歉啊,三哥,真不是我故意针对你。
待祝柳抄完时,已经过了日午,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去老太太院里交差。
老太太恰好午休起床,命了小厨房给两人做了些点心零嘴来。
祝棠坐在老太太身旁,正小口小口吃着点心,便听见老太太的感叹声:
才接你回来时,你连笔都不太会拿,不出月余,便能写得如此之妙,果然是我祝家的儿孙,你爹爹,你大哥从小也是这般聪慧,只不过我瞧着,你比他们更是青出于蓝。
得,祝棠一听这话,就知不是对她说的,但她偏要上赶着插句话:祖母,那我呢。
老太太一看祝棠又忍不住皱了眉头:你是贪玩,不肯下功夫,叫你抄个经书都不肯,还是你哥哥一人写完的。
祝棠大大方方地坦白:那还不是三哥心疼我,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您不懂。
她看了一眼坐在下方的祝柳:三哥,你说是不是。
祝柳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是。他和她哪儿来的什么兄妹之情?
您看您看,三哥都这么说了。她微微站起身来,指着祝柳对老太太道。
老太太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欣慰地笑:兄妹之间便该如此,都是一家人,以后还得相互帮扶,即使是以后都各自成了亲、分了家,这兄妹之情啊是断不掉的。
祝棠和祝柳一齐垂眸应是。
老太太又道:知道便好,瞧你们这伤口,还得再上些药,我请了大夫来,你们都去瞧瞧去,今个儿给你们请了假,也不必去念书了,就当养伤休息一日。
两人行过礼,看完伤后,一起退出了老太太院里,各回各院。
刚下过雨,道路上被晒干了些,但两旁的花草上还挂着露珠,祝棠伸手去将花朵上的露珠刮掉,她走路走得快,但被花耽误了,硬生生拉扯着和祝柳站在了同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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