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下,心情好了许多。
绣了一下午,小喜也回来了,带着那个木盒回来的,说是老太太叫她自个儿收着,而且还另备了一份回礼,叫她下次回送。
祝棠看了一眼小喜手中的两样东西,一并抱起,塞进了的柜子的角落里。小喜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吭声。
又过两三日,祝棠手中的东西绣好了,分别是一个荷包,一个发带,还有一个腰带,她抱着东西往祝柳院子里去。打从那日在湖上游玩后,祝柳好像降低了出去游玩的频率,平时来找他也能看见人了。
祝棠刚进门,便见他站在院中廊下举着一本书,正在朗声记诵,他读书的嗓音像是棋子落盘一般,十分动听。
三哥,天气凉,怎么不回屋里去念。
听到她的声音,祝柳转过头来,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眼中带有淡淡的笑意。随后,他放下书册,负手而立,答道:屋里太暖和了,容易瞌睡。
他说着,朝祝棠走来:四妹,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我给你绣了些东西。祝棠瞧了他一眼,与他一同朝屋里走去,你看,这是荷包,这是发带,还有腰带。
祝柳收衣坐下,他接过祝棠递来的东西,细细一看后,额头忍不住重重一跳,他虽未学过刺绣,但平日里也穿戴过有刺绣的衣物,如此这般的绣作,他倒是第一次见。
他沉默了会儿,夸道:四妹绣得真好。
祝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刚刚又不是没看到他错愕的表情?她无所谓道:没事,我知道自己绣得难看,只是一份心意,三哥若不喜欢,收下后扔去角落里就是。
我真的觉得好看。祝柳连忙拿起荷包,挂在腰间,多谢四妹费心。
祝棠看着与他一身上下格格不入的小雏菊荷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完后她又忍不住眼眶红了:三哥你真好。
看到她眼眶红着,祝柳忍不住皱了皱眉,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人,如今怎么倒总是伤春悲秋起来了?成亲便那么难吗?
他无意识地有些心疼,朝她递去一张手帕:四妹,若真不想成亲,不如与祖母商讨一番?不过这条路总是难走的。
祖母她们不会听的,她们连人家家里的情形都打探清楚了,如今就等着我开口答应,我知道她们是好心,还有嫂子,她挺着个大肚子还再为我操心,我怎么能不同意?怎么能啊?
她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祝柳见状,连忙起身去给她擦眼泪,却被她双手抓紧袖子,不停地哭诉。
祝柳咽了口唾液,薄唇绷成了一条线,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想,他们说的对,祝棠她只是有些顽皮,并没有坏心思,即使是从前他们关系恶劣时,她也只是小打小闹捉弄他,从未要害过他性命。
她只是个还没长大的,一个为了婚事还会哭鼻子的小姑娘罢了。
祝柳的手无意识地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甚至想要脱口而出,不想嫁人便不嫁了,留在祝府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不能这般说,他也只不过是祝府众多子嗣中的一个罢了,如何能有这样允诺的权利呢,此事还是得找祖母去商议。
别怕,我去帮你与祖母说说试试。
啊?祝棠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她刚刚不是听错了吧?祝柳说什么?三哥,你说什么?
祝柳抿了抿唇,看着她认真道:我去试试能不能说通祖母,求她让你不要成亲。
祝棠愣住了,他他他是什么神仙?祖母怎么可能同意?说不定还会把他也训斥一顿,可...呜呜,三哥,你太好了,我爱你。她感动落泪。
祝柳顿了一下,心道这应是她激动之余的胡言乱语,他离她稍远了些,背过身去:不客气,我们现在就去寻祖母。
她抹了把泪,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抬头看看他挺拔的背影,觉得他的身形又伟岸了不少。
到老夫人院子后,祝柳将她安置在门外,解释道:你先在此等着,我与祖母说说试试,若是成了那自然是好,若是不成...
若是不成也不怪三哥,三哥对我已经够好了。她扬起嘴角,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目送祝柳进门。
第25章
小厅之内, 老太太坐在罗汉椅上,她年岁大了经不住寒,手里早早就抱了暖炉子, 见祝柳来, 她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和从前一般和和气气地笑着:三哥儿,来寻祖母有何事?
祝柳正襟危坐在一边, 启唇道:祖母,我今日来是为四妹的事。
哦?老太太微微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瞧他。
他不紧不慢道:四妹近日为了婚事一直郁郁寡欢, 我看她着实是不想成亲, 便替她来说情,祝府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娘。
哟, 倒是稀奇了。老太太笑了,你们从前不是挺不对付?今个儿怎的想起来为她求情来了?
祝柳抿了抿唇:我与四妹从前是有些误会, 现下误会已经解开, 我与她毕竟是亲兄妹, 看她难过, 我心中也不好受。
从前的事儿你不怪她了?老太太微微俯下身子,想瞧清楚他的表情。
四妹那时也不过是个婴孩,我虽因此事遭了磨难,可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从前是我太过狭隘。
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欣慰道:看来去寺庙中还是有些用处的的, 你倒是将大师的话给听进去了。
祝柳懵了一下, 大师?好像确有此事,当时那大师好像对他说了段心经,具体什么内容他早就忘了。但祖母既然提起,他就不得不记起来,他端正道:是。
你可知我为何非要你四妹这么快成亲?
祝柳抬头看过去:不知。
自你回来,一直与她不对付,我知你心中有怨言,可棠姐儿毕竟是我一手带她大的,她来祝府时才那么大点儿。老太太用手比划了下,身子又不好,险些死过去好多回,你说她一个奶娃娃懂什么?
可你也是祝府的心头肉,我与你父亲都觉着亏欠了你,你父亲尤甚,他见你与棠姐儿关系不融洽,便想着早些将人嫁出去,再怎么样也不能将她扔回那个山沟沟里去,她已被我们养了这些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过得那样的日子?
老太太一番话,又将祝柳的思绪引回了从前,那难过的十几年,连他一个男儿都熬不过来,更何况是祝棠呢?她若回去,现在会面临何种命运?随便打发人嫁了?或者是被卖给死了原配的老头?祝柳实在不敢往下再想。
你也别怪我怎么不心疼你,只怕是我拉着你说多了,只会更让你陷入往事不可自拔,倒不如省了这气力,多在旁的地方下功夫。老太太擦了把泪,顿了顿接着道,往后在你的亲事上、在官场上,只要祝家能用得上力的,你且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祝柳垂着眸子,看着地面上花纹复杂的地毯,心道这样便好,他不在乎他们内里偏心与否,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便够了。
你那夫子也是我三顾茅庐去请来的,他是三朝老臣,学识渊博,幸而是与你祖父有些渊源,我也才能请得来。我说这话,并不是挟恩图报,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与你父亲心中是看重你的。
夫子能力如何,他心中自是清楚:我知晓了。
老太太也知再多说下去,反而会起了反效果,便转了话题:再来说你四妹的亲事,我是不同意她不成亲的。
祖母,四妹她...
你且听我说完。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原因有二,一来,她虽已到成婚的年纪,但心智未开,今日不想成亲,若明日想成亲呢,如何再去与她寻一门好亲事?
二来,你回府前,她曾在园子里摔过一回,打那以后,脑子便像缺了跟筋似的,上回,她与你争吵,将自己脖子戳了那么大个窟窿,后来还跟没事儿人一般嘻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