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太后还在与朕夸赞,说是周家五郎的新妇能说会道,模样端庄,现下看来,确实生得不错。皇帝顿了顿,赏。
祝棠磕头谢恩,她晓得这份恩赐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侯府的,可她收了这份恩赐,想再离开侯府就难了,可又不能不收。
她嘴角扯起一个假笑,与周丞一同又退回座位之中。
上头皇帝又点到了别人,可她却无心再听,等着开席后,将早已冷掉的菜不停地往口中送,似乎只有这样,她心中才能好受一些。
饭至一半,她低首与侯夫人说了句想去更衣,被宫女领着去了更衣的宫室,还未进入,她便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宫女一惊立即要去请太医,却被她拦下,说是端杯热水来便好。
她扶着树干,看着宫女走远,再也忍不住又哭又呕起来,她当初为何不与三哥商量,为何能那般自信地做出决定,时至今日,她才知不怪三哥不愿见她,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胃中被填满了冷食,几乎全被她呕了出来,再吐不出半点东西来,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转身欲走,却见祝柳站在阴影处。
她哭着朝他奔去,又堪堪停在了距他两步的位置,满脸泪痕地看着他:三哥...
四妹。祝柳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只觉得,一次比一次伤得深,痛到现在已经麻木了。她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可他还在沉浸在往事中走不出来,他才发觉,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若是今日他没有跟来便好了,便不会知晓她已经有别人的孩子了。她不是说,害怕生孩子吗?不是说不喜欢孩子吗?全都是骗他的,全都是。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祝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捂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哭声,她和三哥真的没有半点儿可能了。她浑浑噩噩地朝前走去,没有听到身后宫女叫喊的声音。
侯夫人看着她脸色不好,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有些不舒服,现下已经好多了。
见祝棠不愿多说,侯夫人便没再多问。等散了席,她才叫周丞去与祝棠弄了热水来。
祝棠坐在马车上,捧着热水,低声道谢。
侯夫人却笑:夫妻之间相互搀扶与关照都是应当的,哪儿有谢不谢,一看便是丞儿平日里做得不够好。她瞅周丞一眼,以后要多关心棠棠。
知晓了,母亲。周丞看着祝棠,眼中似有不甘。
祝棠见他们一来一回,不知说什么,也再一次确认了,侯夫人要她来中秋宴不过是缓兵之计,从未真心想让她和离过。
回了院中,祝棠跟在周丞后头往前走,她抿了抿唇道:周丞,你明日与我去跟母亲说和离的事。
周丞没说话,默默转过身,深深地望着她。他本就生得俊美,这样的眼神更显邪佞。
良久,他启唇淡淡道:是为了你三哥?
第78章
祝棠垂下眸, 不愿与他对视。她知道周丞知晓她与三哥的事,只是两人一直默契地避讳不谈,不知今日他怎么忽然说出了口。
她道:我们之间的婚事本就是合约, 现在合约到期了自然是要和离的, 至于与三哥相不相关,我无权奉告。
是吗?周丞勾唇一笑,伸手两指挑起她的下颚。
祝棠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一掌拍掉他的手。她一直以来都是这般与他相处的,早就不顾忌他是不是什么世子,是不是什么家主。况且他平日也不会与她计较, 她自然从未怕过他。
可今日好像有什么不同, 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抱起她的腰,往她房里去。
祝棠怔了一瞬, 连忙挣扎:你松开我!
周丞神情冷漠地将她放在地上,瞥了一眼一旁小喜, 威逼小喜出去。
小喜自是不肯, 反而上前将祝棠护在身后:世子请自重。
自重?你问问你们家小姐会不会这二字?周丞缓步上前, 轻扫开小喜, 冷声道,今日你离席是去私会祝柳了吧?
你胡说什么?桌上的饭菜都冷了,我吃多了肠胃不适,才离席去更衣的!祝棠一动不动, 也会看他。
眼神交战,谁也不服谁, 周丞又道:我亲眼见祝柳在你离席后, 也跟着起身了。
且不论我与三哥有没有私下相见, 就算是见了又如何?我去见我哥还用你管?你手也伸的太长了些!祝棠不想与他再多争吵,转身去椅边坐下。
你与你三哥是何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祝棠抬头冷冷看着他:有没有关系,都与你无关,我有心上人你早就知晓,何况你不也有梦娘?
可你与我成亲了,你总得顾忌些吧?你这般作派让我侯府颜面何在?让本世子颜面何在?周丞握紧双拳,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太过相逼,只能徐徐图之。
祝棠却是一拍桌子,似要发怒,可最后又逼了回去,只淡漠道:我知晓了,你自己寻个空档时间,与我去和夫人说清楚,早些和离早些好,免得我给你们丢人。
周丞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见人走了,小喜才敢上前:世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自己身边有人,却不许小姐您有,更何况您先前便与他说好了,此时却来犯病。
祝棠也是这般想的,却不想再拿梦娘出来说事,总觉得像是在打情骂俏,自己在吃醋一般。她摆摆手:不必多想,只想如何和离便好。
小姐您...小喜扶着她坐下,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您今日遇见三少爷了?
遇见了。祝棠知道小喜在担心什么,三哥只与我说了句保重,转身便走了。
小喜一听便明了了,小姐定是因此事又哭了,才叫世子如此生气。但世子又不喜欢小姐,生的...她一惊:小姐,世子莫不是喜欢您吧?
祝棠微微后仰,一脸匪夷所思:不会吧?我天天骂他,他喜欢我作甚?受虐狂?况且他不是孩子都有了吗?我才不要这样的烂黄瓜孩子爹。
小姐您声音小一些...
祝棠无奈撇撇嘴,这个婚她是离定了,管他什么太后皇帝,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再死第二次吗?大不了就重开!
她是下定了决心了,可一连好些天都没见着周丞,想和他一起去找侯夫人的事也搁置不前。她又等了几日,还是遇不见人,一气之下,自己跑去找了侯夫人。
旧事重提,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侯夫人依旧在跟她打太极,左说说右扯扯,就是不谈和离之事该如何办。一直拖到了晚上,晚饭都吃罢了,侯夫人却说天色已晚,将她赶回去了。
祝棠不服,第二天又去蹲,侍女却告诉她侯夫人生病了,不能见她。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他们从未想过允许她和离。她没了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转身又去求周丞。
和离的事还希望你再考虑一下。祝棠已没了往日的气势,她才明白,自己从踏进侯府的那一刻,就是主动走进了牢笼之中。
周丞坐在主位之上,沉沉看着她:不是说叫你去找母亲吗?
祝棠气笑了,这两人搁这儿踢皮球呢?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要和离?连和离书都写了你不认?
不是我不认,是这和离书上并无我的印章,如何有效?周丞不徐不疾道,好似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祝棠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周丞绕开了这个话题:侯府有何不好,等我继承爵位,你便是侯府夫人,一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这富贵你给梦娘去吧,我不要。祝棠气得转身,不想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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