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已经清醒过来,他把眼罩扯下来,你们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五条家的护卫靠不住。
他抬起手,像是想做什么。
别、动。
你一张口,嘴里的血就都涌了出来,全部都落到了五条悟的衣服上,这么一大片血,你好久没见血了,你顿时有点晕。
你说话说不利索,还好治愈技能可以赊账,你立马治好自己的伤,然后用双手紧紧抓着大刀,让刺客没办法在往下刺一分一毫。
你的伤看着很吓人,其实你根本就不痛,这游戏大伤大痛都没感觉的,不然你死了这么多次早就疯了。
仗着没有痛觉,你往后面坐起来,把刀整个吃了进去。
你长长的头发随着你的动作扬起来,你好久不当疯批了,你觉得你真帅。
刺客估计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这么不要命,被你轻轻松松就拉进了距离。
你从背后拿出弓箭刺在他的身上,他惨叫一声,憨子提醒你刺客不止一个,你连忙把刀抽出来,然后将五条悟扯到你身边,紧紧护着他。
那些刺客见你这么疯,顿时都显露出身形,以极快的速度攻向你。
你速度当然比他们快,抱着五条悟就跑,这家伙在你怀里还抬起手想结印,你连忙打他,不许乱动!
他现在这么虚弱,连看东西都不能看,要是现在结印,强行用他的六眼,鬼知道后果是什么!
刺客们紧紧追着你,你的弓箭虽然可以群发,但是刺客有点多,三分钟应该不够你解决他们。
怎么办?
群攻,你要群攻,你要那种可以一瞬间把他们全部解决的技能。
可是你没有,你怎么可能有。
来到这里接近八年,你还是第一次体会无助的感觉。
你无助的时候、你害怕的时候、你彷徨的时候、你需要陪伴的时候。
你只能想起一个人。
这样的技能,你有。
他说过的,他准你用。
你好像又来到了春花烂漫的清水寺,来到了那个静谧的幻境,男人和你一起站在松树底下,风卷着花朵的香气过来,他的手轻轻覆在你的手上,一点一点教你怎么结印。
领域展开
你低头,闭眼:伏魔御厨子。
第44章
五条悟是神明。
所以他什么也不必做, 什么也不必说,他只需要坐在庭院中, 看假山、看水、看花、看蚂蚁。
人类和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分别。
或许是他漠然的态度让一些人感到担忧,他渐渐开始需要做些什么。
他需要上课,需要知道什么是责任。
对五条悟而言,责任就是流血。
这些蝼蚁一样愚蠢的人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液,他是神子,所以该流更多的血。
即使那一些刺客从来近不了他的身,即使有一大群仆人照顾他, 即使他的生活很平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是神子还是感觉自己在流血, 每时每刻,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汲取血液。
本来没什么所谓的。
但是她来了。
她眼睛总是会半弯,那是她在笑, 生气的时候她的双眸会瞪得圆滚滚,大声喊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柔软,像是从前陪他一起坐在庭院的小鸟。
这是他未来的妻子。
神子在书中找到这个词汇, 一知半解地问老师:他该怎么做。
老师说这是责任,比许多人都要更加重要的责任。
重要?
年幼的神子尚不知道这个词汇的含义, 或许这代表着他需要流更多的血。
这样也没什么所谓。
严格来说,他未来的妻子和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老师说的话她没法听懂, 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总是在出错,她还喜欢动来动去, 时不时就会碰到他。
这一点又和虫子不同了。
从来没有人碰过他。
她总会盯着他手中的食物, 摆出一副有些可怜的样子, 五条悟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这样的表情, 是想吃吗?
可是老师说过,吃饭时分享食物是不雅观的事,她为什么不自己从碟子上拿?
还没有等他思考出来,她就自己爬上了树,裙摆被掀起来,动作很利索,和电视里的猴子差不多。
他日后的妻子大概就是礼仪老师说的那种野蛮的女人。
五条悟倒是不在意这个,他只是很担心,树上那些红红的东西能吃吗?
虽然小鸟好像也吃过,但是她好歹不是真正的小鸟。
五条悟看了一眼身旁的仆人,仆人会意,立刻请了老师回来。
她被罚了,瞪了他一眼,就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
五条悟没所谓她是否生气,他只是承担着他的责任。
下次不要这样了哦。
老师教育他:告密是一种背叛。
背叛,这是一个很严重的词汇。
五条悟看她。
六眼可以看见她背对着他们和一个奇怪的东西说话,她让那个东西帮她抄书,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从乱动的蚂蚁变成了静止的水面。
晚上,她又不生他的气了,她一直都这样,就像冬天离开,春天又会回来在檐下筑巢的小鸟。
你说这些鱼能吃吗?
不知道。
我偷点你家里的鱼啊。
妻子的话,财产不是共有的吗?
你别告诉你家里人。
家里人?说的是五条家的那些东西吗。
我们以后要结婚,组成我们的小家庭,所以我们才是一伙的,我偷鱼,你就应该帮我放风,知道没?
他不会再背叛。
自那天开始,神子已经做好了全然的准备,但是他的责任没有叫他流血。
她牵着他在缘侧坐下,叫仆人把风扇摆在他们面前,凉凉的风吹过来,把她的头发吹得飞扬。
哇好舒服,果然夏天就该这样,如果有冰西瓜就更好了!
她戳他,你怎么总是和冰块一样,说话呀,舒服吗?
说不上有多舒服,如果想乘凉,直接躲进阴翳的室内不是更好吗,温度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至于她口中的西瓜和冰块五条悟知道那是食物,但他根本不会去记食物的味道。
高冷怪。
女孩会气得把脸颊微微鼓起来,然后戳他的脸,语气拖长,尾音上扬:我吃不到,你帮我吃吃呀。
半个西瓜被送上来,女孩把勺子递到他手里,最中心的那一块最甜,快吃快吃。
最甜吗?
这还不足他平时甜点的十分之一。
年幼的神子慢慢进食,女孩就在一旁看着他,又露出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可惜我没法吃,好处都给你占了,呜呜,太不公平了叭。
为什么没法吃?
秋天,她牵着他在桂花树下走,好香呀,五条悟,你闻到没!
闻到了。
她身上的香气。
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这个秋天,院子里有香气浅淡的女孩、馥郁的桂花,还有一个没有味道的神子。
她带着他在树底下挖洞。
把它们埋进去吧,让花瓣和根团团圆圆,泥土也能变得香香。
泥土变香了吗?
五条悟不知道。
他只是感觉,自己好像也被她染上了味道。
她牵着他捡地上的红叶,哪个最好看呀!
她捧着一堆叶子凑到他面前,五条悟,你是六眼呀,你帮我看看,我想要用最漂亮的枫叶做书签。
神子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睛还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这是他第一次用六眼做战斗以外的事情。
那天夜里,他在结界中走到天明。
哇,好漂亮。
他日后的妻子把那片枫叶夹在书本里,眼睛半弯:登登登登,等到十几年以后再拿出来,它就升值了,是古董书签了。
十几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