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高处屋脊房梁之上,细看四周,凌烟皱紧了眉头。
阁主可是怕了?
顾重反倒激将起来。
你今夜动静已然闹得太大,叶天应是警惕倍增,不如改日再探。
就目前状况而言,凌烟不认为她们能够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贸然行动不过平添风险。
改日,可就没有名正言顺出现在天武门的机会了。趁着人多杂乱,更是脱身的好时机。何况,阁主一向聪慧,现今怎倒是犯起傻来了?
此话怎讲?
被顾重言说唬得一愣,凌烟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有何处未曾想得周全。
秘藏楼疑似被盗,叶天却至今未曾出现,甚至叶枫也未曾现身。此处戒备又不同寻常,只怕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许与今日剑圣一事有关。
正分说着,叶天原先紧闭的书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来,一名黑袍人闪身而出,朝着东南方向轻巧跃去,叶天书房的灯适时地全部熄灭。
若不是两人目力极佳,又丝毫不懈地盯着叶天的动静,只怕要错漏了这一幕。
兴许我们不用再盯着叶门主了。
凌烟若有所思地看向黑袍人消失的方向。
还真是意外之喜。
顾重此次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人即刻起身,朝着那可疑人影追去。
也是两人速度够快,身形够灵巧,才没将人给追丢。
东南方向被天武门划为本门禁地,除却派遣必要的弟子看守山门,鲜有人往来,一路行来,人烟渐少,灯火渐疏,追踪就愈发不易。
那黑袍人也若有所觉,身形愈发诡谲,行处愈发偏僻。
阁下既然察觉,也不必再与我等兜圈子了。
预感到些许不妙,凌烟直觉不能让此人再继续吊着她们打转,此处距离天武门也有段距离,便当机立断,径直闪身拦住了那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一路尾随我?
被人阻住去路,黑袍人也不见慌乱,用着怪异而沙哑地腔调问道。
此话该我问阁下才是,你是何人,为何夜探天武门?
仗着夜色不清,两人又带着面具,凌烟便语焉不详地发问,若不细究,还当她是天武门的守夜弟子。
嗬你们不是天武门的人,不过是梁上贼子,也敢来诘问于我?
那人怪笑一声,一言道破,话语中尽是倨傲。
既然阁下不愿意回答
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句,顾重的袖中瞬间射出三支利箭,锋利地箭头在夜色中闪着诡异地绿光,一看便是淬了剧毒。
够狠辣!那人连忙翻身躲避,落地后竟语带欣赏地夸赞了一句,合该是我门人!
我看你很不错,小丫头,与我回去如何?
这句邀约噎得凌烟手下抽剑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怎么才过了一招就想着将人收归门下,这人的脑回路是何等清奇?还是他们这门派很缺人?
不妥,不妥还是阁下随我们回去比较好!
配合着凌烟斜刺来的剑招,顾重抽出了腰间软剑,白日里叶天所使剑法于她手中再现。
顾氏剑法!你是?!不对,不可能!
那人见此剑招,不由得失言惊呼出声。
你知晓得似乎不少?
斗志与希望在一瞬间充斥在顾重眼中。
真可惜,只能带你的尸体回去了。
黑袍人假模假样地道了声惋惜,伸掌迎向两人。
此人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偏胜在手段诡谲刁钻,加之夜黑难防,生生能与两位江湖一流高手纠缠许久,虽也有两人无意取他性命的缘由,但也可看出此人来路必不简单。
战过数十回合,黑袍人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放起了暗器,数千根细小微针扑面而来,他趁此机会急速向后退去,竟是准备遁走。
何人在天武门地界争斗?!
不远处有火光明灭,责问传来,也不知是怎样惊动了天武门派人查探。
眼看着那人即将逃走,顾重心神一时纷乱,便不管不顾那漫天暗器,直追而去。
凌烟忧心于她,连忙旋身至前,挥剑格挡,不慎中了几针。
追着黑袍人,顾重再次出剑,便是杀招。
而这天下,能躲掉覆剑君倾力一招的人,不出五人。
转瞬间,本以为自己即将逃出生天的黑袍人便命丧于此。
不能让他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不知为何,顾重不自觉地向凌烟解释了一句。
随即她蹲下身,以极快地速度搜寻尸体,察看那人面容样貌、所携之物,甚至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夜明珠,好查看那人身体皮肤的纹身图腾。
如此匆忙而细致地翻查,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在那人后颈处,有一朱砂纹身,形似飘渺之云。
凌波?
看到那图样,凌烟不禁讶异道。
什么?
顾重连忙追问。
此处不宜细说,先走!
天武门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凌烟割下那块颈皮,划花那人的脸,匆匆清理完现场,两人带着所有物什迅速离开。
第63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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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雕花楠木房门,进入内室之中,两人卸下夜行衣,恢复往常装扮。
阁主可是受伤了?
注意到随着衣物落于地上,光洁明亮的黄花梨木地板沾染到些许斑驳血迹,顾重柳眉颦蹙,状似担忧,不由自主走上前去。
无妨。轻按住略微刺痛的右手,凌烟下意识地后撤一步。
顾重停在她三步开外,轻笑了一下,自然无比地走到奉于桌上的香炉旁,挽袖抬起一旁的烛台,点燃香线。
松木混着佛手柑的清新幽香渺渺散于屋内,倒是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阁主现在是否可与妾身讲一讲,何为凌波?
凌波门,天山隐秘一派,素不现于江湖,故所知者甚少。关于他们的传闻已然是数十年前,如今这一派,究竟是什么模样,也无人说得清了。
沉吟片刻,凌烟也只说得出脑海中的依稀印记,若非她博闻强识,今日也难以认出这朱砂纹身,平白错失线索。
如今看来,叶天、凌波门与二十年前的顾氏惨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算是一线曙光。
话说回来,阁主就不好奇,妾身究竟是何许人吗?
沉吟片刻,许是再次得到了探查目标,顾重整个人看上去都明媚了不少,反倒又调侃起凌烟来。
那凌波门人说的已然清楚,你是顾氏传人。
坐于榻上,凌烟抬眸看了看顾重,卷起右边衣袖,准备给被暗器所伤之处上药。
阁主知晓,我所言并非此事。
顾重走至她身旁坐下,顺手接过凌烟刚刚掏出的药瓶,熟稔地拉过她的手置于膝上,仔细涂抹伤患处,好像之前做过许多次那般。
阁主似乎,从来都知晓我是什么人。
听闻此言,凌烟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又被顾重顺着指根细细抚平。
你是何人,是何身份,对我而言,有何重要之处?
你是魔教教主,我是正道盟主,就算世人看来两者该天生敌对、不死不休,我也毫不在乎。
那阁主,到底是不关心呢?还是百无禁忌,不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