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的神色冷凝下来,言辞颇为严厉,好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小辈一般。
此话何意?
闻言,顾重不悦地放下了茶盏,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凌烟接到顾重的短讯,已经是晚夜,也不知两人到底谈论了些什么,竟然谈了如此之久。
凌小姐。
顾重打开车门钻进副座,唤了她一声,神情看上去极为疲惫。
你看上去很累。
凌烟颇有些担心地问候了一句。
没事。
顾重微微笑了笑,随即阖上了眼,看上去并不想再有多余的交谈。
轻叹一口气,凌烟心中略有一丝不舒服,但是也只是一言不发,启动了轿车。
凌小姐,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在经历了半程的沉默后,顾重突然开口问道。
嗯?可以啊。
凌烟随口应道。
如果是你的话,有一个机会,可以得到百倍甚至千倍的利润,你会不会选择去尝试?
顾重仍然闭着眼,只是好看的眉宇紧皱,被烦恼困扰的模样。
顾小姐,我以为你应该最清楚这件事情。任何巨大利润的背后都潜藏着看不见的危机和陷阱,若是贸然踏入的话,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下场。
分明顾朝就是这样将顾家葬送了,顾重却还是问出这个问题来。那定然不会是突发奇想,必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方宇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这次与以往截然不同,顾重依然选择了闭口不谈,好像失去了对凌烟的全然信任。
顾小姐!
凌烟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有些严厉地唤了一声。
顾重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来,里面掩藏的尽是疲惫的情绪。
只看了一眼,凌烟就将质问的话语全压回了肚子里,纵使因为察觉到信任的流失而恼怒,她也没必要大动肝火地去插手指责顾重的决断。
顾小姐,若是暂时无法决定一件事的时候,不妨再多想一想,不要受到虚定的期限影响,没有什么事是当下立刻必须马上去做的。
她放缓了语气,重新回归到温言柔软的模样。
凌小姐,你容我再想想。
看着她,顾重怔愣了片刻,而后开口,好像是在回应刚刚的问题,又好像不是。
算算时间,在港岛凌烟呆了足有半年之久,起先来这边的目的,不论是与官方的业务还是为顾重提供支持,都已经基本达成。
她的绝大部分产业还是在内陆,总不能彻底置之不理,一通跨越江海的紧急电话,终究是在催促凌烟的折返。
而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顾重究竟是在忙什么,经常整日整日地不见人影。
两人的时间不再同步,清晨日落都见不到一面,这次的告别竟然也显得如此仓促匆忙。
只来得及在讯息中说上那么一声,凌烟便留下了一个空落落的别墅给顾重,搭上了飞回燕京的班机。
在收到凌烟讯息的时候,顾重正埋头在一堆文件海洋中,验证着方宇提供给她的那个机会,她想全然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判断这是不是应当去投资的机会。
她本以为是平常的问候短信,在看到那句突发急事,今日回返燕京,不日归,有事电联的话语后,不禁愣在了原地。
这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她究竟是有多忽视两人之间的相处,竟然连送别都来不及去了。
虽说都是各忙事业的成年人,没必要一天到头都黏糊在一起,但是有那人在,便是心安。
纵然方宇和她说的事情,在她心间埋下了一根细小的刺,让顾重近来有些逃避,却不妨碍这短短时间所养成的依赖入骨。
那个人当真离开了,心就好像空了一块一样,竟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发起呆来。
好在这不是什么永久分别,凌烟总还是会回来的。
这样想着,顾重一如既往地投入了她忙碌的测算中去。
花费了三日才处理好那些必须由她亲自过目的决策,凌烟也不由得身心俱疲,开始思考起将总部挪去港岛的事宜来。
毕竟顾重暂时还不能带领耀重走出那座岛城,一个集团的发展需要很多时间,若是不想今后再这样两头匆忙,总部搬迁看上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正当凌烟想着过两日就回程,寻思着该带什么特色礼物给顾重的时候,一则令她手脚冰凉的噩耗却是先一步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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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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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靠在布料与海绵垫成的柔软椅子上,疲惫地用手支撑住额头,凌烟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
纯白的病房内,除却一张病床,一架呼吸机和心电图机,再无多余的装饰。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眉眼紧闭,一头秀发已然剃去,白色的纱布缠绕头部,显得过于安详。
只有起伏的胸口和机器规律而稳定的滴滴声,才能彰显她至少还存活着。
就这样静静出神着,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顾重,凌烟颇有些自责她不该离开。
那日接到消息,连夜赶回港岛的凌烟,见到的就是刚刚从ICU抢救回一条命的顾重。
她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伤及了头颅,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没有人对此抱乐观的态度,医生认为,很可能顾重会长时间维持这样的状况,只能静静当一个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她不该离开。
凌烟再一次这样想到,她重重哀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有些踉跄地扶住身旁椅子的扶手,好像这个动作就耗尽了她全身力气。
走到病房门口,打开如同墙壁一样整洁苍白的软包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没有丝毫变化的人,毅然转过头向外走去。
好好照顾她。
对守在门外的两个专业保镖和一名护工冷声吩咐了一句,凌烟收敛起眼中的疲惫与倦意,重新聚起了杀伐冷厉的目光。
是,凌小姐!
离开医院,凌烟驱车直奔新建成的警署大楼,那名肇事司机,正以酒驾和故意杀人的罪名,被羁押在此。
在凌烟的运作下,他被直接转到了王警督的管辖之下。
在已然熟知她的警察引领下,凌烟穿过忙碌而充满着严肃氛围的办公区,来往的警察不住朝她投来目光,其中好像在说又来了。
阿Sir,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就是喝多了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
来到审讯室外间,就听到自内里传来的一个男人强压着怒火的呼喊。
凌小姐,真问不出什么来。
看到她到来,王警督摁灭手里才抽了一半的香烟,苦笑着迎上前来。
透过昏暗的单向玻璃,凌烟紧紧盯着审讯室里那个带着手铐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他一脸的不耐烦与困倦。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就是那天喝多了一点,就刚刚好看到她。
要知道,她老爹欠了我家很多债,就因为这笔债,我家也破产了,好好的小开生涯也被终结了。
那天我真的就是有点冲动,想着一起一了百了。
我都承认了,你们还要我怎样?
年轻男人机械地说道,这番话他确实重复了无数遍,一点细节都没有变化。
凌烟不相信,这真的是一出简单的酒后冲动杀人。
就算是失去了以往优渥的生活,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轻易因为醉酒冲动,就做下足以毁掉他一生的事情。
王警督,这说不过去。
她叹了一口气,又向前走了两步,因着连续熬了一周的眼睛里尽是通红的血丝,显得有些骇人。
以正常人的思维的确理解不了,但是凌小姐,也许这个世界总有些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