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这群人,要是再遇上什么魔,转眼就得成了盘中餐。
好。
对于凌烟的请求,顾重自然不会拒绝,一口应了下来。
随地捡起的枯枝残页作为燃料点燃,人群环绕的场地中央升起一簇篝火。
在只有微弱月光照耀的一片黑夜中,给予了人足够的温暖与安定。
刚刚经历恶战的众人纷纷长舒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连手指尖都不想抬一下,更别说其他多余的交谈,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极其安静。
许是觉得气氛实在过于古怪沉闷,楚城跑出了话题转向顾重。
顾小姐是哪里人士?这般厉害,往前竟未听闻名号。
在吹捧中暗探顾重的真实身份。
无根浮萍,无名之辈罢了。
寻了一棵靠近凌烟的巨树,随意倚靠着,顾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下垂的眼眸余光瞟向一旁的凌烟。
顾小姐这剑看上去不似法器?
觉察到她不愿意对自己的来历说太多,楚城将目光定在顾重抱在怀中,已经收归黑色盘龙剑鞘的利剑上。
剑就是剑,什么法器能相提并论?
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顾重的回答显得很是轻蔑,听得在场诸人都不太舒服。
然而这又是事实,再多法器都拼不过的魔,被她一剑了结,合该别人看不起他们,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说起剑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些记载听闻三百年前,世上还未有术法,只能以金铁之物除魔,善于此道者,被称为剑者,以剑破百魔之人,也并非不存在。
可惜的是,随着术法渐起,剑道却是没落了。今日未能看到顾小姐英姿着实遗憾,不知日后还能否见到
凌影突然插进话来,谈论间尽是与凌烟说话时没有的彬彬有礼。
听闻他的话,顾重猛然抬眼,目光如炬地看向他,凌影被她的视线盯得一愣,脸不自觉涨红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现在知晓剑者的人,可不多了。
抿了抿嘴唇,顾重如是说道,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身份。
剑者,都是如此强大吗?
凌烟也好奇地问道,她此前还未听说过剑者这一说法,有太多古老的传承,在时光的消磨中失去了痕迹。
若是说顾重那一剑没有惊艳到她,必然是假的。
人对于强大的事物,有着与生俱来的向往。
不是。我的部家族中,我是最有天赋之人,其他人能够做到的程度,和你们应该差不多。比我更强的人,我还来不及遇到。
顾重说出了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段话,给在场一群正琢磨着转剑道的人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并不会比我差多少。
这句话,顾重是专门对凌烟所说。
所以没有天赋的人,学什么都一样啊
有人大声哀叹道。
不,自己的剑,永远比法器可靠,因为它不会背叛。
顾重出言反驳了一句。
说得好像这些器物有灵一般。
楚城浑不在意地轻笑道,显然没有将顾重的话放在心上。
诶!我觉得顾小姐言之有理,何况凌家子弟有不能修习术法之人,万一可以修剑道呢?
顾小姐,不若你来我们家族做客卿如何?
凌影此时俨然是顾重的迷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拉扯上了凌烟,试图让她加入劝说的队伍。
喂!凌烟,顾小姐不是说你有天赋吗?你不想学吗?
顾小姐
呼唤脱口而出,凌烟心底又冒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来,她竟觉得这个称呼格外耳熟,也格外顺口,不由得一顿。
努力忽略了心底那丝异样,方才接着说道。
方才听您言语之间,似乎也是天涯浪迹之人,若不嫌弃,确实可以暂时下榻我等陋宅。虽比不上什么王都行宫,也算一处能悠然度日之所。
耳中听到上一世那别扭而又熟稔的称呼,顾重嘴角忍不住溢出几分笑意来。
并无不可。
她再次满口答应了下来,即使凌烟不提及,她也会想方设法地留在凌烟身边。
这个世界本就危机四伏,凌烟又失去了记忆,顾重经历数百年才找到她,不亲眼看顾着又如何能放下心来。
多谢。
未曾想到自己的每个要求都被轻易应允,凌烟一愣,心中更加不自在起来,道谢之中驱散了方才建立起来的熟稔,又带出了几分疏离。
一长串的火光在丛林边缘若隐若现,与他们的篝火相互照应,该是看到信号的救援队伍到了。
足够的人多势众,便也不惧黑夜丛林的妖魔,凌家的救援队将一众伤患接下了山。
受伤的各家子弟随后被接回了各家驿站,而楚城及顾重,作为凌家两位少主特邀的客人,入住了凌府。
此次猎魔大会是以凌家作为东道主,就在凌家辖域内召开,不仅免了奔波之苦,住宿条件必然比那些驿站好上不知多少。
顾重一剑灭魔的事迹,已经在下山的一路上经由口口相传,不知被添油加醋地神化了多少。
于是她在凌家得到了比楚城还高出不少的礼遇。
毕竟真正的强者,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他人作何打算,该得到的尊敬绝不会少。
顾重推开窗檐,自凌府最高之处的豪华客房内往下俯瞰。
她鹰隼般的视线在黑夜中寻梭着,试图找到她想找的那间院落。
鸟类翅膀的拍打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只黑鸽不知被何人放出,融入黑夜之中,不知飞向何处。
今夜大家应当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119章 剑者与除魔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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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突然出现的山魔,此次猎魔大会不得不中途中断,各家也损伤了不少精英弟子,心痛之余不免迁怒凌家未曾对历练场所进行详细勘探。
诸位世家家主在一场相聚之后不欢而散,各自打道回府,今年的这场盛会就此潦草收场。
顾重在凌家的盛情相邀下任了客卿之位,继而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凌府。
楚城也借着养伤之名,没有随同他的同门同返王都,明眼人也都知晓他是为了凌烟方才留下,凌家对此也乐见其成。
凌家唯一对此感到不悦的可能也只有凌烟本人,对于这块牛皮癣,她实在是不堪烦扰,却又偏生打不得骂不得。
待在自个儿的院落,这人就要来与她品茗相谈,探讨除魔要义;说要去坊市,楚城乐开了花地当钱袋子,花多少也不见他心疼,反正国师府生徒不缺钱;说要去除魔,楚先生甘当护花使者,就算自己的伤还没好全,也要勉力跟随。
在旁人看来,楚城是待凌烟已是足够诚心,如此热情就算是冰山也合该融化了。
只有凌烟因着他的死缠烂打而越来越厌恶他,若不是世家与国师府之间的关系微妙,她早已是容忍不下。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冷脸相对,然而这对于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的楚先生来说似乎并无丝毫作用。
这一日,凌烟总算借由着试炼名义,组织了一场比试,趁着楚城与他人较量之时偷溜了出来。
在摆脱了烦人的苍蝇后,顿时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天空也蔚蓝了许多。
哼着小曲,凌烟脚步轻快地朝着凌府后山的园林走去,那里有一棵极好的香樟树,长得高大茂密。
树干生得笔直雄伟,树冠向四周伸展开,往地上落下大片阴影,只让稀疏的阳光从缝隙间洒落下来。
最妙的是卧于树上,向下可俯瞰全园,在树下却看不见上头,是个躲清净的绝佳之地。
加之香樟本就能驱蚊虫,树荫能蔽日,又是个极好的乘凉之处。
凌烟不想让人寻见之时,总会躲来此处一整天,得以落得一阵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