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斯科特在他前面。江珩不太擅长攀岩,虽然他带着受伤的左手已经甩掉了绝大部分竞争对手,但是始终无法追赶上斯科特。他昨天确实消耗了斯科特的体力,代价是搭上了自己的左手。
怎么想都是亏本买卖。江珩懊恼地甩了甩脑袋,就要继续攀登,感觉有人接近,继而听见熟悉的声音:江珩?
殷荷一只手肘搭在这块石壁上,对江珩露出一个笑容来:看来我没有落下很多。
江珩看向她身上的装备,确切来说不能算是装备,这是简易的绳索罢了,除此之外她身上只挂着一个通讯器,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她的面色微红,发丝黏在额角,但是喘息均匀,眼里有光。
荷姐,你的导航?江珩问。没有导航是如何定位最终目的地的?
我没有。殷荷耸了耸肩,不过我的精神体可以充当导航。
江珩注意到不远处,有只海东青落在了岩石上。猛禽精神体的优势此刻便体现出来了,它们此时可以陪伴主人,帮助主人探查前路。
稍微绕了一点点弯路,不过看到你我就知道还好,我没耽搁太久。殷荷继续说。
荷姐,斯科特在我前面。江珩说,他的声音好像被夜色渲染,变得低沉。
殷荷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她抿紧了双唇:没关系,我们至少有两个你干什么?她突然拔高声音问。
江珩正在脱自己身上的攀岩器具。
有两个人有什么用?拿二三名吗?江珩动作利落地脱下器具,荷姐,上来。
殷荷皱眉摇了摇头:不行,你比我更有机会
江珩把自己还在滴血的左手给她看。
荷姐,时间宝贵,你先听我说。第一,我有伤。第二,昨天我和斯科特打了一架,我们俩互有消耗,但是你没有。第三,你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和我一样快,你的攀岩成绩以及耐力都比我好。
我殷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江珩把东西都推到殷荷面前,看她面露挣扎,轻声说:姐。
殷荷看着他,脑中不知浮现了什么,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不再犹豫,抬头看了看,说:等我好消息。
江珩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地面的距离,松手跳了下去,他觉得有点冷,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带来的症状,回头看了眼高耸的峭壁,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血手印。
在这里盘旋了一小会的仙鹤立刻落下来,蹭了蹭他的手臂,示意他跟着自己。江珩跟着它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上,上前坐在顾云川身边。
人的一辈子很难见到几次流星雨,很多人对流星雨都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那是一场声势浩大夺人心魄的绚烂梦境。
江珩抬头紧盯璀璨星空,他惊觉自己毫无浪漫因子,看到这些闪烁的星星只能联想到手机呼吸灯,流星划过天空留下一瞬间的细小白痕,像电脑花了一下屏幕。它们并无秩序,自由地从四面八方而来,交替着、交叉着熠熠生辉。这片星空似乎变成了星际列车的中转站,这些穿梭在时光中的列车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就马不停蹄地驶向过去或者未来。
除了风和树叶交谈的沙沙声,四周安静得不可思议,好像这些光年之外的星体带来了来自宇宙深处的静谧。
很多事情的开始和结束也是这般悄无声息的。湖面反射着星光,好像被流星搅动,波光粼粼。王又冬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岩石之上,水滴落在她的大腿上,先是凉的,后来是热的,她抬起头把眼泪逼回眼眶,看着闪烁的流星雨笑道:什么嘛,一点也不壮观,完全不够格庆祝我的冠军!
殷荷的耳边只剩下风声,她把陡峭的岩石踩在脚下,把坚硬的石块握在手里,她不去看也不去想,只知道向上、向上。她登上平地,来不及喘匀一口气,就冲向红色的旗帜,将它拔下,牢牢地抱在怀里,终于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倒在草丛之中。她的眼里映出那些飞逝的流星,逐渐模糊成一团。她却笑起来,畅快极了,在无人的山顶放纵自己说了句脏话:看不起我的傻逼们,我做到了。
你能看出来哪张图是最简单的吧,为什么不选?江珩问顾云川。
因为王又冬先选了。
所以你放心地摸鱼了?江珩看着他
没有摸鱼。顾云川摇摇头,我费了很大劲才把它拼成一只猫。
猫?江珩一头雾水。
乖,别动。顾云川正在帮他挑出伤口里的石屑,他用精神力温柔地包裹住这只惨兮兮的猫爪子,猫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乱动起来。
顾云川一只手握住江珩的手腕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打开递给他。
江珩看着他赛后拍的照片,在一片整齐的正方形拼图中间,有一只用拼图碎片拼成的猫,正翘着尾巴低头舔毛。
江珩看了半天,有点无语又觉得好笑:你好过分啊,别人都在紧张地比赛,你在那玩。他正了正脸色,万一冬姐不是第一呢?你不是和我保证了向导这边没问题?
他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觉得顾云川和他保证过的事情必须要兑现。
江珩。顾云川喊他,这种比赛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你忘了我有天然作弊器吗?和你保证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江珩把睫毛上的星光抖落,嘴角勾起一点笑,小声说:这么酷吗?
顾云川轻易地理解了江珩这半句话的意思,他因为足够强大所以凡事都不需要取舍,可以找到满足所有人心愿的方法。在江珩眼中,这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不许愿吗?顾云川的心情很好,轻声问江珩,见到流星雨好像都应该许愿。
唔江珩想了想,许愿荷姐拿冠军。
已经拿了。
江珩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顾云川指了指刚刚落下的仙鹤。
那江珩想了半天,我没有什么愿望。
愿望这个词包含了一些因为不可控的因素而祈求神明的意味。十七岁的江珩没有愿望。
你呢?江珩问顾云川。
顾云川握紧了一些他的手腕,他说:我有。
那快许愿吧,一会这流星雨就要没有了。
这场流星雨八十一年才有一次,很巧的是,顾云川坐正了身体,认真地说,上一次我国出现双方都是ss级的高匹配度哨向组合,也是八十一年前的事情。
ss级稀有,双方都是ss级的哨向组合就更加稀有,即使同时出现了年龄相仿ss向导和ss哨兵,他们也不一定能够互相匹配。
江珩挑眉看他。
顾云川松开江珩的手腕,以免他发现自己手心的湿濡:那位前辈向导晚年在回忆录中写道,她在一个月色明朗的夜晚向自己的哨兵告了白。顾云川看着江珩的眼睛,今晚月色也很好。
顾云川觉得自己说过很多次,但是每次注视他还是想要感叹,江珩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月色下如宝石一般让人目眩。
嗯江珩沉思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冬姐今晚会向荷姐表白。
什么?顾云川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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