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医生见此情形,都有点生出不忍。
眼前这个漂亮而且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少年,总让人禁不住的看他,心思会因为他神色的转变而起伏。
医生温声开口:输完这瓶药水烧热就能退下去了,现在难受的话可以先睡一觉。
话说出口,医生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转头去看陛下的脸色,有些讪讪地偏过头。
萧珅倒不介意,他此刻依然把少年当成刺猬一样看待,他在养刺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何况没见过刺的人。
萌宠受欢迎是有一定的道理存在的,他们天生就让人想亲近。
医生给刺输完液又开药,夜晚十点半过,刺的烧热退得差不多。
刺还虚着,躺在沙发上凹陷出幅度不明显的一团。虽然刺看不清楚,但依然睁大眼睛绕着饲养人的方向转。
萧珅把药和水杯送到刺面前,刺吃完药脸上的表情立刻焉巴巴的,有点好笑。
他往刺手心塞了一颗纸包的软糖,刺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刺都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打算再理饲养人了。
刺浑身难受,憋在身体的那股热似乎还没消散。
饲养人让人用东西扎他的爪子,还逼迫他吃味道酸苦的东西,收走他的光板。
委屈和憋闷压在刺的心上,快难受死他了。
刺以前明明不这样,主人喂给它的东西味道比这些还要奇怪酸苦,刺当时只会闷闷的吃,可偏偏到了饲养人这里,他好像就不想再吃下去了。
萧珅揭开被子,刺小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毯子,睡得很沉,似乎非常疲倦脆弱。
萧珅低估了刺的受惊程度,他稍微出神之际碰了碰刺,少年转眼清醒。
刺眼尾泛红,模糊不清地瞪着饲养人。多瞪几眼的功夫,不安的情绪稍微变得没那么严重。
他的脸拱在被子里蹭了蹭,眼神露出一点难过和彷徨,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刺了。
萧珅有点能读出他的意思来,就说:刺还在。
见他不相信,并且用悲痛欲绝的目光控诉自己,萧珅捉起刺藏在被子里的手指,贴在他的耳垂,很快碰到耳垂下点坠的那根小小细细的尖刺。
刺立刻睁圆双眼,萧珅说:没骗你。
刺这时候才有点高兴,宝贝似的用手指轻轻捏耳垂上的小尖尖。
萧珅莞尔:这么快就哄好了,继续睡觉吧。
刺唇一动,嘴微微张开。
可他最终还是不习惯发声的方式,只能像个小哑巴一样望着模糊不清的饲养人。
他撑起手臂,朝饲养人靠近,这回靠得很近,仰脸能看清楚饲养人的面孔。
刺把饲养人归类成好看的一类,他专注好奇地盯着,没多久脑袋一晃,磕在饲养人张开的掌心里。
萧珅掌心包着直直靠在手上的刺,扶起重新沉睡的小病刺躺回沙发。
翌日,从厨房端走餐盘的米修负责监督楼上的病刺进餐,进门就看见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贴在光屏上看的刺。
他绕到沙发后,瞥见刺已经把旁边一排播放列表的动画片都看完了,摇摇头。
第一次见到视力天生不好还那么热衷于看视频的刺,他们人就不会这样。
模模糊糊的,能看舒服么?
米修好声劝少年:先吃点早餐,然后喝药。
刺收紧并拢的双膝,米修笑眯眯的:逃避也要喝,别装没听到,生病了看视频不难受?
刺幽幽迎接米修的目光:他自己睡一觉就会好的。
米修把粥送到刺面前:焉巴巴的,生了病真可怜。
刺伸出手指不高兴地戳光板屏幕,极其不情愿的接受了米修的投喂。
等喝完药,苦酸的药剂冲得刺喉咙发哽,他扔下光板抱起棉花窝慌不择路的跑,米修刚要出声提示他跑错方向了,刺一脑门撞在玻璃上。
感应帘自动升起,露出窗外显得阴沉灰旧的天。
这样的天谁看到心情都不会很好,太压抑,偏偏刺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仿佛再看什么宝藏。
他下意识抱紧落在脚边的棉花窝,整个人都往阳台外靠。
巨大灰色陈旧的天穹背景,白衣的少年仰望这一片灰色,画面突然之间好像多了几分单纯干净的生机。
米修把嘴边的话咽回,拿起摄影机捕捉画面对焦,静静地把这一幕录下。
做完一切,他抓了抓头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直到美好平静的画面被刺的一个喷嚏破坏,米修赶忙转到刺身边,问:怎么样?
刺一脸麻木和莫名,米修说:天冷,还是回房待着吧。
送进来的外套和棉衣刺闻了一下味就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他穿的还是陛下的衬衣,阳台没有暖气,稍微站一会儿刺的脚踝都冻出了红色。
米修真怕刺又会生病,连忙阳台的感应门关闭。
刺虽然不太愿意,不过还算配合地走回室内。
米修算是发现了,刺对许多事情都兴趣缺缺,唯独面包虫,以及动画片还有天空,无论阴天雨天沙尘天,刺会表露出格外浓的兴趣。
起居楼的赫尔利元首发现饲养报告上多了一行手写的观察记录,视频录像里的少年和当时贴在玻璃上看雨的刺猬如出一辙。
明明是没有一丝生机的天穹背景,却因为有了刺的仰望,变得让人无限感慨,心神安定。
萧珅靠在沙发,握着掌心里的盒子把玩。半晌,他推门入内,这时候的刺正蹲在猫砂旁边面露纠结。
刺闻到饲养人的味,抱着棉花窝把自己塞进沙发的角落,对光板戳戳点点。
萧珅拿出盒子内装的眼镜,银色细边圆框,材质很轻。
他见刺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又沉迷看这些视频,不禁低笑:试试这个。
刺狐疑。
萧珅展开眼镜腿,轻轻架上少年的双耳。
刺:
一瞬间格外清晰的世界让刺没有由来的吓一大跳,他倏地睁大杏圆的眼,睫羽都在颤动。
刺慌忙把眼镜摘下,十分畏惧陌生的转变,想要立刻把这个奇怪的东西扔了。
刺忍着眩晕飘忽的感觉,焦虑地转了转。
他担心自己扔掉奇怪东西后饲养人又把它捡回来,于是他决定把眼镜藏好。
那一周刺都在房间被迫养病,他睡醒了就看动画片,有时会趁人不在房间自己用热水洗爪子,洗得爪子暖暖的再窝进沙发里看动画片。
萧珅被刺重度沉迷视频的爱好弄得无奈,他问:为什么不戴眼镜看?
然后萧珅才知道整个屋子都找不到那副刚配好的眼镜,傍晚他让医院那边重新送一副新的过来,没想到隔天又不见了。
萧珅几乎断定是刺将眼镜藏了起来,因为不想戴眼镜,小家伙居然玩起令人无言失笑的把戏。
自己做的坏事被发现,刺没有一点心虚。
他直勾勾地和饲养人对视,幽黑杏圆的眼充满无辜。
刺生得漂亮有福气,一看就是很幸运的那种刺。偏偏一身恶习和毛病,敏感脆弱得不行,容易生病还爱发脾气。